“你赌局攒了那么多钱!”楼细柳真是不明白她怎么想的。
“吓,陛下要是出事,一个不好说不定七八年里都要局面动荡。指不定一颗金豆子连一斤米都买不到。”
“……”楼细柳一怔。似乎确是如此。这是兴武太祖定鼎天下之前的乱世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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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江轻寒。
她骑蹇驴,行到城内的南水门码头,在船行里订了客船船位。
临窗听秋风秋雨,顺水离开。
她已经和原来认得的船主打过招呼,她过几天不会来坐船了,因她娘家一个远方姨母寻到了她。见她老实可怜,又有身孕,让她辞工在老姨家里待产。平常坐船,隔几天回夫家给丈夫送些米面。
“哟,听着,你姨母手里有钱?”
“嗯。她也是做工的奴仆,没有儿女,便攒了些养老钱。我姨让我喝鸡汤。”她激动地抹泪,“还有头驴子借我骑。”
“果然就是灵验啊!”船头的卖果子村妇和船主,既为她高兴也有些嫉妒,好在这曲大嫂是个老实人,说起这老姨有钱就是半片鸡熬汤能熬三回。这听着也不算是富户只不过是勤快节俭人过日子。比起她老公是强多了。各人寻思着自家也要去土地庙里上香才好。
“路过我家时,到我家里来坐。”她拉着卖果村妇的手,人家好歹给了几个果子给她。
村妇笑着,心里却是绝不会去的。一个又懒又凶只会打老婆的男人在家里,谁要去?别被赶出来了。倒是她姨的屋子似乎是在京城里,就算是富人家的老奴仆,她们也想去见识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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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夕晚安排好自己这个曲大嫂的家事,不过是料到过阵子她一定会被敌人的奸细发现,引着他们绕圈子罢了。她极细心,在城外破码头与城内南水门码头,来回轮着坐了几次船。
又过去了半个月。
她终于搭上了去上元县码头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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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细雨稍停,重云散去,便能见得夜空景色。
星汉银河,横垂于苍茫平野。
月光与江流奔涌而至,随涛声拍打她手边的船舷窗框。
她贪看夜景,在船中赏月玩星,一人买了两个人的位置绝不让座。
有人和她说话,她就装孕妇一脸辛苦不爱理人,无事时又抱着肚子磕着瓜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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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康侯府。
宋成明入夜后回了内宅,陪伴妻儿。
孩子闹腾啼哭了一天,终于被乳娘带去睡下。夫妻皆是疲倦,为这孩子伤神不已。
宋成明在灯下读书,正看到前朝宋仁宗的旧事。据说宋仁宗子嗣艰难,极宠爱长女福康公主,曾经以皇太子的规制加封福康公主,但因为一直无子,便没有继位的皇太子。仁宗焦虑是不是生母李妃在地下怨恨他不孝。毕竟多年来仁宗并不知道李妃是生母,刘皇后只是嫡母。
仁宗的皇子一再夭折,他更是觉得自己不孝带来了因果业债,为了求子,他一心想弥补母家李氏,便把福康公主下嫁给了李氏子。李家出身不高,驸马又或是妾生子。刘皇后死后仁宗掌权,李家才显贵起来。
如此一来,夫妻难免不和。
福康本是极受仁宗宠爱,婚姻却如此,终是忧郁而中年去逝。而仁宗终归无子,只能以养子继位。
宋成明看的是宋代的野史笔记,这其中记载的宫中秘事,也未必是真事。毕意皇帝的心事谁又能说得准?笔者难不成还是皇帝肚子里的虫子不成?
他倒也可怜这公主,楼淑鸾听得丈夫说起这旧朝笔记故事,勉强一笑。
“来人。”她唤了丫头,双手呈给夫君一盏燕窝汤。
他慢慢吃下。
到得夫妻一起在围子床中歇下。楼淑鸾吹灭了床头小灯,在月光中看着夫君熟睡的脸庞。
宋成明眉心有了一丝黑气。转眼又消失。若不是她早知道燕窝里放了毒,是看不出来的。
楼淑鸾含泪,几次想放弃。但她终是悄悄起身,在衣架上取了他随身的玉腰带,打开机关,把机关里藏的通天碧珠换出来,换成了一颗假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