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与大部队汇合,闲唠几句。先行到达的相熟的几人还取笑了他,问是不是舍不得媳妇。
老林也不反驳:“这次出去,挣点钱,明年我大儿该上学了。”
说到林巡,大伙就开起了玩笑:“朝东,这大儿子不会是你和俄国老大姐生的吧,哈哈哈…”
“是啊,朝东,这孩子怎么来的。”
看到一旁站定面色难看的小舅子,老林压了压手,连忙解释:“你们这群狗嘴吐不出象牙,孩子是我在火车上收养的。”
在大伙的起哄声中,老林正色道:“就是我养的,怎么了1
“这不就对了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些损人露出心照不宣的神情。
老林抬脚便踹向他们:“滚一边儿去…”
说话间,远处一辆涂着淡蓝色漆的中巴拖着长长的黑烟向众人驶来。
老林和小舅子被分到第一批上车,车座破旧不堪,有的海绵钻出了车座垫。有的车坐不错了,众人还是对李虎的安排满意的。起码不用大包小包坐在驴车上,碰上懒驴,拉一路车它拉一路,个中滋味……难以言表……
随着引擎轰响,老旧的中巴车以老迈的步伐行驶而去,目的地是省城火车站。车上有着像老林这样出过国门的,更多的是连个火车样子都没见过的。那又怎么样呢,殊途同归,搬砖的活儿没了,现在都去挖煤了。
开了老半天的路程,老林都怕这破车散架了。终于捱到了火车站。区别于后世火车站的恢宏气势,此刻沅州火车站的招牌因为前两天刮大风掉了一部分,变成了“元州”。掉落的部分好巧不巧砸到了正在行窃的小个子毛贼。目前家属还堵在火车站站长办公室,据说小毛贼当时就被开了瓢了,血流如注…
正当大家想着小毛贼是不是就此交待在医院里了。一个歪着脑袋,脑袋上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白纱布的矮个男子摇着轮椅登场了。他边摇着轮子,边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当时的场景:“那么老大的三点水就向我砸来呀,当时我害怕极了…哎哟哟…疼!疼呀……不止是头啊,我的腿…也是站不起来了呀…我疼”
就着当事人的现身的氛围,气氛也烘托得差不多了。家属们终于喊出了此行的目的:“赔钱!赔钱1
这年头,都穷,碰上这种情况,火车站多少得出点血了。
小毛贼情绪激动时竟然站了起来,一会儿他发现大家异样的眼神,觉得不妥,忙“哎呀”的一声,跌坐下去,头上很合时宜地溢出一片殷红……
老林一行人也是爱凑个热闹,津津有味地看着这场闹剧,直到被催促进了站,站内大厅冷清,不似外边那般。站老林旁边的小舅子嘟囔一句:“出门见血,真晦气。”
等了半小时,检票员大喝一声:“检票1
众人赶忙一拥而上,排起了歪歪扭扭的队伍,有人把行李扛到肩上,重重的行李压歪了腰。
拿着无座票的一行人总算登上了绿皮车,行李往过道里一丢,这就是座儿。
不久,火车汽笛响起,驶向远方。
列车推销员厌恶地看着这满地的行李和人,高呼一声:“让一让,让一让…”
载满商品的小车穿梭在拥挤的过道中,耳边响起那句熟悉的话语:“啤酒花生矿泉水,瓜子花生八宝粥,来脚抬一抬……”
老林们肯定不会买这些,几个相熟的人凑一起,拿出各自带着的包子、花生、玉米,配上倒在皱巴巴塑料瓶里的米酒,中饭就这么将就过去了。
沿途也没有什么值得观光的风景,也不是什么旅行团,哪有那心思。
时间一场,大伙困了,有的借着酒劲已经开始呼噜声渐起……
也不知坐了多久,列车员喊起了大伙。老林一伙人大包小包的下了绿皮火车。此时已夜深了,大家伙被几辆破面包车拉走,听司机说,离目的地还有几十里地。
大家坐了一天的火车,都已经麻木了。这就是九十年代的迁徙。
面包车昏黄的灯光照在前方的路上,一路越来越荒凉。
车辆颠簸中,时常会有碎石拍打在汽车底盘上。还好这是苏联产的raf2203“拉脱维亚”,拉脱维亚里加客车厂生产的产品,还算耐造。最早这批车可是奔波在京城的大道上。车子老旧后又来到这荒郊野外,发挥余热。
在这山路十八弯之后,总算到了!
窝棚里有大炕,这就是以后的寝室。条件差是差了点,但听工友介绍说有浴室,要想洗澡现在还可以去。现在谁还想洗澡,行李一扔,衣袜一脱,就爬上大通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