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了一跳,这要是突然爆炸了可怎么办,就在我为他很是担心的时候,他一吸气,随着唢呐高低错落的声音里,他的腮帮子就猛地缩了回去。
这人的眼珠往外鼓得溜圆,眼皮不停地一下一下往上翻着,弄得他很粗的眉毛也跟着不停地在动。而他很粗的脖子,更是变化异常,一会儿猛地收细了,一会儿又青筋暴突。
如果不是听到这唢呐声声,单看这个人,给我的印象就是他得了羊癫疯。
可是,这人吹得那是相当投入,光从这唢呐声里,我就能感受得出。那唢呐声,可谓是极度的凄惨,极度的哀伤,又极度的动人心弦。
我还是个小孩,单单听着这唢呐声,就觉得很是催人泪下。站在这微风拂动的河岸上,一时间竟然忘了时间,心思随着这唢呐声声不由得飞驰起来。
这黑夜的河堤上,不论是西岸,还是在我站着的东岸,根本没有一个人路过,我往南看看,又往北看看,不要说人了,连个在外面寻食的狗都没有。
庄稼地里静谧非常,河埂上那一排高高的杨树,也在这夜色里,似乎听懂了这唢呐的声声感伤,静静地伫在那里纹丝不动。
正听得投入,我似乎看到有一个身影,在这些吹奏的人身后,慢慢地走过去又走过来。每当他走到一个演奏者的身后,他就把手伸出来,跟要去捧人家的头一样,做出那个动作,然后头微微低下,嘴巴张了几张,就又恢复原样,朝下一个人走去。
在这热火朝天的演奏里,这人竟然这样走来走动,也不知道这些演奏者是太过于投入,还是根本没有看到这个人,他们竟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吹着弹着,毫不在意。
我吓了一跳,这人是干什么的,为啥做这样的动作,不怕那些人看到吗?我就往边上看了,刚刚我来的时候,就想着,这灯火里应该有人在挖墓坑,但是,却没有。
边上既没有墓坑,也没有挖墓坑的人,就有这么一桌吹打的鼓手,还有那个在他们身后走过来走过去的人。真是怪事啊。
那个吹唢呐的人,还是那么专注地吹着,嘴巴还是鼓成了洋茄子,眼睛瞪得快跳了出来,而他身后,那个人慢慢走过来,伸出两手,在他脑袋边做出要捧他脑袋的动作,但试了又试,那人就放下来,走向了另一个吹手。
可能是风吹大了,那灯火有些摇曳,隔着这么远的河道,我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这几个鼓手吹得那是相当专注,也很是专业,能把我这么一个小孩听得心神荡漾的。
而他们后面这个人,我也看清楚了,这么热的天,竟然穿着一身厚厚的棉衣,还戴了一个大头愣帽子。不过,这帽子跟身上的棉衣,都黑黑的很是崭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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