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产期将近,这时候可恶的人影居然又一次出现了。
听说陆知秋快生了,刚徒好几次想上门拜访,但走到门前还是没敢打搅他们。
陆知秋有时只能看见窗户外面一个人影晃来晃去,她知道是刚徒,但也没理他。
白榕也好几次在屋外见到刚徒,此时的他也不同彼时,没有跟白榕大吵大闹,只是偶尔问了一下知秋的身体状况,便草草离开。
白榕跟陆知秋说,这孩子其实挺好的,还问我等你要生的时候要不要请接生婆来。
白榕自然谢绝了,以他的技艺,接生这种小事他一人足够,别的人掺和他还不放心呢。
陆知秋也是这么想,所以到了临盆之期时,唯有白榕在侧。
这亦是一个夜晚,夜黑风高,山岭上的月也失去了光泽。
白榕给陆知秋服下一碗睡汤,这不是一副麻药,只是催化睡眠的药汤。
陆知秋忍着微微的疼痛喝下,她美美得睡下,想醒来时能看到白榕和孩子的脸。
……
而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觉她并没有睡好,漆黑的脑海一直回响着阵阵疼痛,陆知秋本以为自己白榕正在给自己接生,可仅有的模糊意识却发现疼痛的位置根本不对。
终于她醒了过来。
陆知秋并没有看到孩子,更没有听到孩子的啼哭声,她甚至发生自己的肚子和之前一样硕大。
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刚想唤白榕,转头发现白榕其实就在自己身旁。
陆知秋还以为自己睡下没多久,手臂上的刺痛却打断了她的回忆。
一根钢针正刺入她的白皙的手臂,静脉蠕动的痛感让她不自觉得叫了一声。
白榕发现她醒了,似乎并不惊讶。
“怎么……”陆知秋刚想发问,而此刻她的余光瞥到了钢针的另一头——那是一罐深绿色的液体,透明的玻璃钢罐已经储存了大半,而在罐子的旁边是排列着的一个又一个空置的瓶罐,整齐得排列在白榕的右手边。
她觉得眼熟,霎时间她反应过来,那罐子里的液体不就是她体内的血液!
陆知秋心里莫名有些发怵,她不明白是为什么,生孩子之前难道要抽血么?
“白…白榕…”陆知秋喉咙像喘不上气,想问的话挂在嘴里说不出去。
而一旁的白榕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陆知秋本想定下心,但看着自己的血液将玻璃瓶愈装愈满,身体也开始愈加局促。
可白榕的动作并没有停下,他将装满了血的胶管抽了出了,接着插入了另一个空置的瓶内。
陆知秋头皮发麻了,她盯着眼前这个人想分辨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白榕,可事实是真的,陆知秋想呼喊,想问他在干什么,而白榕却面不改色,最开始还想用手势控制陆知秋安静,后面竟直接找来一块抹布塞进陆知秋的嘴里。
她慌了神,心想白榕一定是疯了!
可无论陆知秋如何呼喊,哪怕哭到脸上留下泪斑,白榕依旧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
在他的脸上,是一股令人胆寒的冷漠。
而直到现在,陆知秋都没有反应过来,她不相信白榕还骗她,更不相信会害她。
但眼前这个人,长得和白榕无比相像的人,正欲抽干她的血。
我一定是在做梦…
做噩梦了…
我…白榕…孩子生下来了吗?
陆知秋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她回忆起喝下那碗睡汤前,白榕脸上浮现出来的笑容,她似乎都看到了孩子的笑,看到了他们幸福美满的生活,看到他和她白头偕老的晚秋……
突然,巨大的爆破声将陆知秋从昏迷的边缘拽了回来。
刚徒闯了进来,他恶狠狠得盯着手持器具的白榕,怒吼道:“你在做什么1
原来刚徒一直守在房门外,他本想亲眼看着陆知秋和那个男人的孩子落地,好让自己彻底打消对陆知秋的念头。
他还在奇怪为什么这么久了没有听到动静,凑到窗眼上一看发现陆知秋居然被捆在床板上,身体似乎还在挣扎。
“知秋1刚徒的目光落到陆知秋侧落过来的眼神里,那双漂亮的眸子几乎已经呆滞。
白榕趁机掷出一把手术刀,还好刚徒下意识缩了一下,但耳边还是被划了一刀。
刚徒冲了过去,壮硕的身躯是他无所畏惧的资本,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的白榕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白榕眉头一簇,眼看他朝这边过来,自己这里可不想被破坏掉,白榕索性也迎上去,他从包里抽出几罐长条形的浓稠液体。
刚徒迎面就是一个挥击,就像当初第一次见面教训他一样,可白榕这次居然轻松得躲开,趁刚徒僵直的时刻,两瓶液体猛的朝他后背砸去。
刹那间,浓稠的溶液包裹着碎裂的玻璃渣,在刚徒的背上淌开,液体接触到空气的一瞬间便开始灼烧,发热。
巨大的热量瞬间撕开了刚徒的敝衣,接着渗进他的肉,然后是他的骨头!
剧烈的疼痛让刚徒发出狼嚎般的惨叫,他一边哭喊一边大骂白榕。
“你不许伤害知秋!1
白榕面色如灰,准备再抽出一瓶溶液将他了解,不料这小子居然趁他分神时一溜烟撞门逃了出去。
接着,不远处的喇叭树响了起来。
一声!两声!直到整个村巷都响起了喇叭树的声音,人们纷纷出门巡察发什么了什么事,刚徒则大声叫喊说有人要杀了陆知秋!
白榕的脸彻底黑了,他来不及顾及未装满的血罐,房屋外围已经开始骚动,稀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
当人们来到陆知秋的房间时,她依旧呆呆得躺在床板上。周围一片狼藉,地上还留着一堆废弃的医用器具。
陆知秋还没有死,她吊着一口气,等着白榕帮她把孩子生下来,她确实马上就要生了,赶来的人见到此状,立即从村里找来了接生婆,而另一些人,则去寻找白榕的下落。
天终于亮了。
孩子生了下来,而陆知秋却没醒过来,就这么过了三天三夜。
当时照顾她的乳娘还在给孩子喂母乳,陆知秋疯了似的直起身,一开口就问白榕在哪里了。
后来村长赶到告诉了她事情经过,虽然这些都跟陆知秋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可她就是不相信,给她孩子她也不看,有时甚至拿头撞墙,说自己一定还活在噩梦里。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白榕不可能会这么对我!
他不可能骗我的!
陆知秋开始变得疯疯癫癫,村长无奈,终于在她能出门的那天,把她带到了村里的灵窖里。
村长揭开一具棺木,里面正是刚徒的尸体。那天夜里,刚徒点满最后一根喇叭树,也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医师说他后背全被灼蚀,强腐蚀的液体还透进了肺里。
刚徒的尸体已经发青发黑,腹部侧面还留着被灼伤留下的焦黑的轮廓。
陆知秋当然还记得当时的场景,他听着刚徒撕心裂肺的惨叫,见证着那腐败的液体将刚徒的躯体一点点吞噬。
只是她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她所爱的一切……
……
她彻底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