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陆秋的爹说过,永远不要让别知道你身体里的秘密。

那还是陆秋很小的时候,她大伯的家被人劫了,墙面撞了个窟窿,大堂的地砖上留着一摊碧色的血。在那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人。

陆伯说,他们的血很稀奇,也很危险,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于是他们不远万里搬离了家乡,在这个深山的村落中,永远与外界隔开。

然而事与愿违,陆秋十岁的时候,母亲犯了温血症,治病的医师发现了他们不同寻常的血,至此村里人都视他们为怪胎。

母亲死后,陆伯想过带着女儿离开,但他不愿与落泥的妻子分开,也无法带着她的遗体远走他乡。

好在没有人觊觎他们,村民们关心的,只有吃食,凶瑞和神明。

……

不会的……

白榕……

陆秋每天总会这样念叨,她不相信,依旧不肯接受。

生产时受得惊吓让她落下了病根,咳疾一再严重,她吐了一口脓血,愕然发现那团液体骤然变成了深褐色。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手里端着吐出来的血,踉跄着走到屋外,刺眼的阳光灼烧着她的双目。

还是褐色的。

陆秋恍惚着摇摇头,她咬破了自己的食指,那滴下的一颗颗血珠,无疑都不再是之前的颜色。

那天过后,陆秋再没有说过话。

人们只知道她的名字又变成了陆秋。她的孩子每日在襁褓中号啕大哭。

那孩子,是个男婴,没有名字,就连陆秋也没跟他龋

“傻狗1

陆秋这样唤他。

岁月的风霜从来没有抹去陆秋心中的痛,那俊郎男人的面孔如同一把锐利尖刀日日扎在陆秋的心里。

她想忘掉他,可每到夜里她脑海里便会出现那个男人声音,

知秋……知秋……

就连自己的儿子都长得越来越像年轻时的白榕。

“混账东西1

陆秋用竹鞭子抽打着他,傻狗不知做错了什么,他惊恐得望着母亲,陷入皮肉的痛让他不停地号哭。

傻狗哭完了陆秋哭,接着他们便抱在一起哭。

陆秋没有下过死手,虽然她很讨厌这个孩子。

每次发泄完心中的怒火,她便会翻出柜子里的草药,敷在儿子灼辣的鞭痕上。

傻狗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这对他来讲是一种无尽的折磨,自打会说话那天开始,他每次喊出妈妈两个字时,心口总是忍不住得震颤。

又不知过了多少年,傻狗长高了,有小大人的模样。

陆秋依旧还是经常打他,不过他已经习惯了,一般的皮肉伤都不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他还会在挨揍的时候装哭,心里默数着她什么时候会停下来。

陆秋不在家的时候,傻狗会偷偷从家里翻出去玩,虽然陆秋从来都不让他出门,但他完全知道陆秋什么时候回来,只要不被发现就行了。

村里,没有小孩愿意和陆秋玩耍,他们惧怕他那个凶恶的母亲。傻狗也从来不在意这些,他总是喜欢一个人到深山里玩耍,坐在树林里,注视着林地里各种奇花异草。

有时候他还会悄悄揣回来一两株他觉得特别好看的,再在家里翻找出一些弃置的陶盆,偷偷摸摸种在床底下。

虽然受不到光,许多植物都长不太好,但傻狗依旧细心照料着它们,就像是他的伙伴,这也逐渐变成他枯燥生活中唯一想做的事情。

可陆秋发现了它们。

陆秋从床底翻出来一堆苗壮的盆景,这些不是农物,也不是杂花杂草,清列的药草味像火药般点燃了陆秋的神经,她甚至还看到了已经很久没见到过的萤晶草。

她几乎把关于过去的东西消灭的一干二净,这些盆景再一次惹怒了她。

“我不让你出去!这些东西从哪来的1

傻狗被狠狠打了一顿!

这次比任何一次都要狠,陆秋把他的伙伴一盆盆摔在他的头上,无论他如何哀求,破碎的陶罐被当做锋利的刀刃,陆秋随手捡起一块大的,发了疯一样扎在傻狗身上!

这么多年了,他再一次感受到小时候那种钻心的痛,他一边不停蜷缩着身体,一边乞求着陆秋不要在折磨他,他甚至希望陆秋能直接往他脖子来一刀,至少那样他就不会再痛苦了!

“贱胚子1

一声惨叫,傻狗的胸口被狠狠划开一道口子,褐色的鲜血从伤口漫出来,陆秋瞳孔狰狞,她盯着眼前的景象,右手止不住地颤抖着,她那疯狂的躁欲逐渐平定了下来。

她把傻狗关在屋子里,她累了,要去睡了。

冷风中,那骇人的伤口凝结成了褐色的霜,黑夜里只剩下一个更咽啜泣的声音。

傻狗在地上摸索着他“伙伴”们的尸体,极度的悲伤涌入他的心底,他仰着头,无声得嚎叫着。

那晚,他翻出家里削菜用的的尖刀,想要杀了这个给予他无尽痛苦的恶魔。

走到床边,那熟睡的身影…傻狗的牙都快碎了,差点没忍住就又更咽出来。

最后他还是放弃了,手里的刀仿若一座山壑,他抬不起手,一股无形的力量遏制了他。

第二天,陆秋照常帮他上药,傻狗第一次叛逆得把陆秋关在外面,他再也受不了一巴掌后接上一个甜枣。

陆秋也破天荒的没有骂他,不过她还是强行闯了进来,傻狗因为自己又要被揍,眼神里全是惊恐。

陆秋把他的上衣扒了,看到他胸口伤痕已经涂上药膏。

陆秋还以为他是从村里哪个药师傅那里拿的,脸色一沉:“你抹的什么?1

“我自己磨的1傻狗还在怄气,但也不敢真的跟陆秋犟。

陆秋凑近看了一下,果然是一些粗制的药渣,上面还有没磨碎的小半片叶子。

傻狗每次挨揍完,后面几天身上就会隐隐得痛,后来他发现抹一些碎草在伤口上清清凉凉的能止痛,就备了一些回来,磨成沫,放在粗麻布里。

陆秋没再说话,把药丢在桌子便出门务农了。

那天过后陆秋说要让傻狗自己出去找饭吃,地里的农活他帮不上忙,陆秋就把他送到了村口的药窖。

药师傅许久没有见过陆秋了,上一次见她还疯疯癫癫的。

“你来做什么……”

“我儿子来给你做活。”

药师傅一时没反应过来:“啥?”

“你要不要?1

“啊,要…要的1药师傅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瘦不拉几的小孩儿,他这里倒是正缺人手。

药窖的活苦,也没个盼头,村里大多数人都愿意在自家田里耕耘,陆秋也知道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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