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
三月初一那天茶时,码头早已黑压压的聚了两家人马,陀爷带了丁香爹和另一个手下站在中间充当和事佬。当日吴家二父子带着阳哥还有一众手下全来了,那谢宝生也不晓得怎么想的,那日竟带了丽红一起来,全当逛庙会了。
当时两边按江湖规矩行礼后互诉对方不是,没讲上两句双方火药味十足,陀爷本是看热闹的,随便应付几句便抽身正想走人。这时不晓得吴家那边哪个犯疯的叫了句:“做了那对狗娘养的狗男女!”谢宝生那边一听火了,回了句:“灭了反水的狗东西!”语音刚落双方便纠在一起火拼起来。
那阵势,好多年后华容人人囗口相传,传得津津有味。
当时喊叫打杀声一片,哀声惨叫响彻四下,混乱中丁香爹和另一同伙护着陀爷退出是非之地。
当退到交叉路口时,丁香爹见到熟识的谢宝生方一名手下大腿被劈,倒在地下,血流一地惨叫不已。丁香爹见了心生不忍,跑了过去扯下那人衣褂绑扎起来。那瑞大爷见了怒火顿生,抢过一名手下的锄头,冲丁香爹背后死力砸去,那倒地的熟人瞧得真切,把丁香爹往身上一拉,这时锄头结结实实砸在丁香爹的大腿上,差一点就砸后背脑壳上。
丁香爹一阵剧痛疼彻心肺,竟昏死在那人身上。
那场恶斗,共计二死三十余伤,为头的吴谢双方均被警察局缉拿入狱。至于丁香爹伤残后那陀爷以丁香爹不是因堂口争斗受伤连安家费也免了。仅支付了医药费,弄了二个月的生活费了事,对外还宣称是看在丁香爹平日效力的情份。
丁香爹被人救回后休养了近三个多月才下床活动。后来陀爷见他委实可怜,把他荐给一瞎子学了算命测字的手艺,帮里有迷津困惑的弟兄也来他摊上测个字算个命帮衬生意,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好多年。
刚才在街上帮腔的胖子是袍哥巡风六爷,实是想讹上秋生一笔钱财的。
说到这,丁香爹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带有愧色。
当晚秋生没回店铺,和衣与丁香爹混睡了一宿,天亮后秋生拿出了身上仅余的一块光洋硬塞给丁香爹,并约定最快半月,最多一月定让丁香姊妹来接老人家。当时丁香爹感动得老泪纵橫,坚持拄个拐送了秋生好远。
秋生片刻不敢停留,匆忙办理好事情连日返回益阳。与王掌柜交割清楚后同王掌柜告了个假,一刻也不敢停留风急火燎的赶到丁香他们这里来了!
听完秋生的讲述,绪宗和丁香两姊妹内心激动,悲喜交加。忧的爹吃尽了苦,人也残了,更多的是开心,爹好着呢!
多少年来,寨外大道,屋旁水车边留下了他妈妈、奶奶及他们姊妹仨个太多的期盼等待,今天第一次听到爹的音讯,甭提有多开心!当时绪宗决定明天带丁香同秋生一起接爹回家,一刻也不能等了。
让奶奶高兴,也让长眠地下的妈妈叔叔心慰。
还是师父心细,思虑好久开囗说道:“绪宗,满妹,听师父一句。玉石爷的官司还在,如不嫌弃,不如先让绪宗和秋生一起接了玉石爷来我这里。现在全国抗日国共合作,玉石爷的事先去梅城活动活动一下,争取消案了结,日后光明正大的居家过日子多好,你们看如何?!”
绪宗听完师父见解,忙回道:“还是师父明事看得远,只是给您添不少麻烦的。”
“你这什么话,明天同秋生接你爹回来才是正事!”师父不容置疑的做了决定。
第二天一大早,绪宗同秋生两个就动身去了华容。
半个月后的一天,丁香收工回家,那时天未黑时候尚早。远远的看见一个无数次梦起的熟悉身影,丁香见了鼻子一酸,快步跑将起来,到路口时,爹身影面容渐渐清淅。
还有十余步远,丁香停了下来。
爹与儿时记忆中不同的是面色苍老好多,脸上泪流满面。一袭青衣长褂褪成灰白,腋下夹着双拐,长袍下看不出双腿情况,身后左右站着大哥与秋生二个。
此时丁香再也抑不住情绪,俩行热泪夺眶而去,从心底颤声迸出一声:“爹...”
话毕冲过去抱住爹,此时爹早弃了双拐,颠着身子张臂搂着丁香,泣不成声的口中喃喃哽咽道:“满妹...我的个崽...爹对不起你们姊妹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