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的。」蒲太后居高临下看的很清楚,其他人的桌案上,菜品消减了近半,只有她面前,端上来什么样,眼下还是什么样。
这让太后不免有些关心,「是不是不合口味?你喜爱吃什么,予让宫中的御厨再做一些来!」
陆昭漪侧身行礼,「谢太后垂爱,七娘只是胃口不佳,不打紧。」
话音刚落,蔡政君就从自己桌案上,一筷子夹了块鱼肉,站起身,大步走了过去,在众人瞩目之下,靠上陆昭漪,轻巧地将这一筷子的肉,放在她的碗碟之上。
这个动作,在旁人看来,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亲昵动作罢了,但陆昭漪却觉察到了一股浓浓的恶意,她抬眸,与蔡政君眼神对视,觉察出对方眼神那一抹挑衅的意味。
这种刺激性极强,带有浓重腥味的鱼肉,是她的禁忌,别说吃了,即便是闻了,也会忍不住想吐。
这个蔡政君,分明是故意的。
陆昭漪心底怒火腾腾燃烧,脸上却保持着一贯的温婉,「多谢贵嫔美意!」
说完,依旧不见她动筷。
蔡政君脸上笑意更甚,「常言道,夫妻本为一体,陆娘子与陛下大婚之期已定,身为陛下将来的发妻,陆娘子应当与陛下休戚与共。而放到这食物上,陛下往日可是最爱这鱼肉,而你却不吃,以小见大,仅凭这一点,便能说明你无法能与陛下共进退,又怎能母仪天下?」
此话一出,在座的众人皆露出了诧异、惊奇的神情。
而陆昭漪面色则微微一白。
这话,可谓直截了当。
这番脸色变化,被蔡政君尽收眼底,心中一阵畅快淋漓。
不明真相的夫人们,大致是暗自同意蔡政君所言,也开始都劝陆昭漪吃一些。
苏绣娘也是同样的。
而陆昭婳似有点愣神,按理说,她自幼与陆昭漪一起长大,相互也知道彼此的底细。
至于不肯吃肉,她的记忆里分明记得,她这七妹从小并未有过什么忌口,也不知眼下是因何而起。
但在殿上的蒲太后,神
色逐渐凝重,略有点担忧。
蒲太后曾还是丞相夫人之时,就曾听先王武公提起过一件事,直到此刻才重新想起来了。
「阿武,这食盒是打算让人送到鹿台的吗?怎都是青菜果子?好歹是你千求万求得来的军师,这么对待人家?」
「唉~~你不晓得就别瞎关心……军师曾在徐州时亲历一件惨烈之事,自此以后啊,噩梦缠身,还沾不得荤腥,一闻味马上就呕吐不止,只能食用一些平常的素菜果子!好了,此事你别费心了,此盒交给元隆阿弟去送就是了。」
而此时,蒲太后刚从回忆里抽回,就见到蔡政君夹着筷子,强行将鱼肉塞入陆昭漪的嘴里。
苏绣娘与陆昭婳见人如此强迫,当即起身,与陆昭漪一起,向蔡政君争斗着。
这一边,太后刚要出声制止,一阵干呕的声响传遍整座殿内。
在那一道声响传出之前,因被蔡政君强迫之下,鱼肉抵在陆昭漪的朱唇上,瞬间,那一股腥味传入她的鼻腔。
刹那间,她的脑海之中闪过数年前,一双死人的眼睛盯着她一动不动,同样也是在一间屋子里,同样是宴席,遍布着死人,有男人也有女人,那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在那一瞬,激起了她内心长久以来的压抑,当即趴到一边,一只手紧紧地捂着嘴,难掩住自己内心中,那对血腥挤压鼻腔的情绪。
「来人!传太医!」
大殿之内顿时乱了。
蔡政君笑容更为冷冽,仰头俯视着脆弱的身形,却被一旁的苏绣娘一巴掌扇倒在地。
「苏绣娘!你敢打我?」
「我不敢打你?呵呵!我是堂堂梁王妃,宗室名谍在册的宗室族妇,你呢?哼,说白了就是个妾!」
殿内一些年轻的夫人当中都站了出来,拦着两人继续出手。
「你们都少说几句,七娘子都这样了,还是快去叫太医。」
蔡政君站起身,嘴角裂得更开,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大言不惭地说:「叫太医?叫什么太医?应当去叫宫媪来给她验明正身……瞧她这样子,不像孕吐吗?」
她的直言诽谤,更是令陆昭漪陷入到风口浪尖上,一些不明就里的夫人们,收了收眼神,瞧了瞧正趴着的,还在一直呕吐的倩影,不禁都疑惑起来。
不知是谁此时说了一句,「对啊!陆七娘天仙一般的模样,还有着朝臣的身份,经常与其他朝臣来往更是平常之事,说不准……」
诋毁!分明是诋毁。
可眼下,陆昭漪像是陷入昏迷,眼前事物都已模糊,她们说的什么,仿佛都瞧不见,只能听到回忆之中,那一声声凄惨的叫声。
「昭漪啊!快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