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平十二年,天下纷乱,夏氏正面临着统一北方的关键时刻。
丞相武公举兵于白马,意图与河北周氏开战。
当时,邺都陆家与周家联姻在即,身为准新娘的陆昭漪,业已逃出陆家,女扮男装,逃出河北。
在跨河之后,进入兖州地界,她看到了河的南岸,连绵数十里的夏氏组建的大军大营。
那时候的她,还不认识武公,世人还不知晓勾辰子的神通广大。
陆昭漪并未多停留,则继续向东。
不出两月,她身处在兖州山阳郡之时,就得到了邺都被丞相大军攻破的消息。
周氏败亡,周乾、周奕,带着残余的周族大军,一直跨过长城,在胡宛之地建立东宁国。
自此,周家势力,在中原彻底消失。
有的时候,陆昭漪也在想,倘若当年,自己没有逃婚,而是按部就班的嫁入周家,那时的自己又会是怎样的命运?
她实在不敢想象。
或许沦为武公的阶下囚,被万人糟蹋?亦或是,自己会殒命当场?又或是,被人所虏,成为行尸走肉的奴婢。
思绪渐渐模糊,她的耳边响起一阵阵锁链拖拽而发出的剧烈的声响。
「七娘子,铜锁开了!」
李潜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诏狱大门外,看见了李潜、苏常等人迫切的、欣喜的表情。
随即,她收敛心神,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在一众河南尹与廷尉的官吏的护送下,径直往诏狱大门而去。
陈旧的两百年大门,应声响起,缓缓被人推开,进入诏狱,发现这一条长长的狭窄的走廊,空荡荡的,只有几名狱卒,站在路的尽头,身子趴在地上恭候着他们的到来。
一路上,李潜和苏常皆陪着她,一直到达这条路的尽头,几名狱卒***缓缓起身。
在狱卒的身后,是重重的牢门,打开第一重门后,直接漆黑一片的景象映入眼帘。
狱卒几人备了火把点起来火,先一步带着他们,跨了进去,里面黑漆漆的,台阶向下,犹如深不见底的深渊。
在他们越往前走时,越能感受到恐惧、绝望、哭喊与嘶吼,还能听到血肉被鞭挞,还有骨骼被敲碎的响声。
四周黑漆漆的,除了火把燃气的光束,再往外,就是丝毫看不见的黑暗,到处都充斥着阴森的感觉,不自觉让人感受的极冷,不时自己身上,会有毫毛炸开,骨骼不断颤动的感觉。
这时,狱卒在一旁解释,「诏狱里面,探监的路是与其他牢房隔开的,刚刚我们来的路上,依次对应墙另一侧的门房、刑房、人牢、地牢,眼下我们所处的位置,而走下去这道台阶,继续往下就是死牢了。」
另一位狱卒也一副笑脸,「你们要见的周奕在死牢深处的甲狱一号。可再往下,小的担忧贵人心境会受影响,便将此人押解在地牢的刑房里……诸位,这便请……」
不知这些狱卒在黑暗中捣鼓着什么,不久却听见木板碰撞的声音,转而一束光源闪了一下,一道不知是何处的门被打开。
牢门打开的刹那,她闻到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进入其中,只发觉四壁都是被石块堆砌起来的。
四周都是有些犯人设立的囚室,牢房里,有的牢门是锁着的,有的则是敞开着,牢门后有着几名狱卒,在把守。
这是陆昭漪第一次来,也是唯一一次来,不由得感到一股震撼。
一路走到尽头,几名狱卒,还有几名禁卫在此把守,也是在等他们的到来。
「陆娘子,周奕就在我等身后这间刑房里,陛下还交代过,只给
你一个时辰的问话,时辰一到,陆娘子您就得离开诏狱。」
听了禁卫的话,陆昭漪点点头。
一名狱卒转过身,不过片刻,身后的石块渐渐抖动,一道石门被几名狱卒缓缓推开,石门发出沉沉的巨响,里面的居然还有一缕阳光掠过,而随着石门推开,一名被缠在刑架上,浑身上下,鲜血淋漓,身上不知道被抽出多少鞭痕的羸弱的男子,就显现在她的眼前。
这个房间,就是诏狱当中,最为令人恐惧的刑房,也是唯一一个可以直面微弱阳光的所在。
这番景象,无一不让所有人感到惊骇的,就连李潜都忍不住抓着身边的下属,发出呕吐的声音。
苏常强行控制着自己的心绪,毕竟作为廷尉,他还是见过许多惨烈的场景,不时转过头,对陆昭漪说道,「姨妹,我等在外面守着,有发生任何的事,尽管在里面吩咐便是!」
刑房里面的声音,虽被石门阻隔,只要声音足够响亮,外面的人还是能听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