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止这样。”于方镜喝了口茶,接着道“这事后来败露了,其他县的一个男人来这边当帮工,结果认出街上乞讨双腿残缺的女孩正是他们邻居失踪三年的女儿,他为人也谨慎,当下并没有声张,而是暗中回去喊了整个村的男人过来,争执当中直接把当时看押女孩的人给打死了。”
这个事情闹大,周家肯定干不了了,忙着撇清自己的同时,大街上时时见到的那些个女孩一并不见了。
“人去哪儿了?”陆安然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于方镜吁出一口气,“原本大家都不知道,我前面一任知府王大人对这个事耿耿于怀,一想起来夜夜难以入眠,所以坚持不懈地派人找了很久。”
“找到了?”
“在一座荒山后面的水潭当中,不止是那些个女孩,还有数十个彪形大汉。”
话音落,三人陷入不同程度的情绪里,一时都没有说话。
云起最先打破沉默,“那几个大汉想必就是受周家指使者?”
于方镜点头“不错。”
“本世子有点疑问,虽然周家心术不正,但毕竟是普通商贾之家,为何能一夜间这么干净利落地处理所有人。”
几个小姑娘也就算了,那些穷寇哪个都不好招惹,怎么会让人乖乖捏住颈喉随便处置。
“这个下官就不知道了。”于方镜道“王大人离任前还心心念念这桩事,才特地告知下官,希望下官替那些枉死的女孩以及不知被贩卖在何处的妇女孩童讨个公道。”
提及这些有点沉重,云起故意转了话头,“莫非周家经此累积财富,一跃成为帝丘首富?”
出乎两人预料,于方镜再次否定,“这个买卖做的时间不长,但周家从中获取暴利,算是给之后在众乡绅中脱颖而出打下垫石。”
“本世子有个疑问,”云起摩挲着玉坠,眸色微深,“薛泰可参与其中。”
于方镜略作思考,道“按时间推算,当时薛督军还未在隶城任职。”
云起颔首,示意于方镜继续说。
“许是周家人尝到甜头,也可能**被养大了,切断了前一桩买卖的所有联系后,他们又想了一折——放账取利。”
这一回周家人做得很隐蔽,“之所以发现,完全是因为王大人对周家那点执拗。”
用正常的营生手段为掩护,暗中做着不为人知的阴暗买卖,周家人利滚利,一举成为帝丘县乃至隶城最富有的人家。
“所以周家人不会离开帝丘,在这里他们就像土皇帝为所欲为,离开了未必还能这般如鱼得水。”
于方镜说的这些与周管家的话完全相悖,云起和陆安然对视一眼,看来有必要再找周管家详细审问。
眼下还有个疑问,“既然王大人都查到了这么多,为何没有上禀,就因为后来周家多了个薛泰罩着?”
“并非如此。”于方镜面色古怪地抽了一下,“要说周家安然无虞这么些年,除了做事仔细外,恐怕还有老天爷的关照。”
云起轻嗤“看来老天还真是不长眼。”
“给王大人透露这些的证人,在王大人派人去取证物前突然旧疾发作去世,而证物也掺夹在一众遗物当中,让家人一同烧掉了。”
该说王大人运气不好,还是周家被庇佑。
说完这些,于方镜又透露,“按着王大人的调查,薛督军是否清楚周家放利不知道,但薛督军曾经和周家人合作私自占山开挖。”
“挖什么?”
“据说是一个小型铜矿,就在分水岭一带。”
一壶茶凉透,事情也谈得差不多了,于方镜说道“下官之所以候着两位,一是薛督军若知道了夜叉案由世子负责定然迁怒,世子虽然不怕他,可还是避开为好;再则钱知县在帝丘日久,周家这些事必有所耳闻,他既有心隐瞒,定不会如实吐露,不到关键时刻,哪一方都不会得罪。”
云起哂笑“于知府不怕得罪薛督军吗?”
于方镜不自然地笑了笑,“说句实话,按照下官以前作风,遇到这些事尽力避开都嫌麻烦,不过这里面不止是陆小姐有恩于我,还有王大人……”
每每思及王大人垂垂老矣眼里饱含老泪,抱拳拱着双手一拜到底,恳求他一定要将这个案子彻查清楚,给那些无辜受害者一个公道,让那些肮脏污秽全都暴露在天光之下,严惩周家这等丧尽天良的商人,他心中都不是滋味。
“下官虽看重官途,但下官也是为人父,为人夫,为人子者,不至于路见不平即出手,也还算尚存一片热血赤胆。”
如此慷慨激昂,云起只是抬了抬眼皮,“王大人没做到的事,于知府你运气好,一上任就解决了。”
如今周家人满门皆灭,算得上另一种意义的解决。
然而于方镜没有事情尘埃落定的轻松,透着疲惫道“世子爷,您真相信有夜叉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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