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很快把县衙收拾一番让周昶到大堂上坐下歇息,随后把监狱里面的卷宗调出来,看看都关押了一些什么人。
周昶看卷宗很有讲究。
奸淫掳掠的,不看;坑蒙拐骗的,不看;杀官造反的,看看;欠债不还的,看看。
翻了几套卷宗,周昶半点兴趣都没有了:“算了,没什么好看的。这里还关着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让他们继续关着吧。”
时间不长,亲兵队长带着两位老者颤颤巍巍来到衙门大堂上,一口蹩脚的官话让周昶听的很费劲:“将军,不知把小老儿叫过来有何吩咐?本县连续遭灾,粮草可能凑不齐啊,还请将军见谅。”
“老人家请坐,我不要粮草,更不要金银财宝,就是想了解一些情况。”周昶赶紧打消老人家的顾虑:“你刚才说连续遭灾,但是清狗应该刚过来就被赶走了呀,怎么会连续遭灾?不要怕,说来听听。”
老人家长叹一口气:“唉,隆武皇帝前脚刚刚催饷,不知怎么又变成了绍武皇帝要军饷。反正都是皇帝,山河破碎之下无有家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能给就给吧,百姓也能咬牙坚持。”
“可是将军有所不知,不仅皇帝要军饷,附近的土匪也要粮草。土匪一月来两次,百姓都活不下去了。说实话,百姓害怕皇帝,但是更怕土匪。先前进来几千人,那就是土匪。”
“还有辫子军进城,他们更不是东西。见人就砍一刀,却不把人砍死。砍一刀就大叫‘把金银财宝交出来!’颠来倒去就这一句。如果交出来了就没事,如果不交就直接被砍死了。”
老人家虽然言辞难懂,但是周昶还是听出了主要意思,原来此前冲进城内的四千多人,在百姓眼里竟然是人人害怕的土匪!
周昶觉得有些诧异:“老人家,那些人都是进城杀辫子军的啊,怎么会是土匪呢?你老看错了吧?”
两位老者摇头叹气:“唉,怎么会看错呢?领头叫做涂武子、钟胜山,我们程乡县就是他们的地盘,来了起码都有三十多次,每一次进城就要劫掠五六天,大姑娘小媳妇儿也不知道被糟蹋了多少啦,谁不认识啊?”
送走两位老人家,周昶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打着抗清的旗号为祸乡里,这简直就是人渣。
“少将军:在城东密林缴获敌人战马一千二百三十九匹,都是上等蒙古马。杀掉看守马匹的清狗七十六人,后来有两百多清狗冲过去找马也被杀了。”
“城内查获一百七十箱金银珠宝,看来是清狗从四处抢来的。但是封装都很好,部都是樟木箱子包着铁皮,而且还贴着封条,似乎是准备运到很远的地方去。”
“城内大街上的尸体简单清理了一下,被杀的清狗大概两百四十人,其他的都像是普通百姓的尸体。我们时间有限,可能没有办法处置啊。”
听见亲兵队长说了一大堆,周昶有些生气:“都不是我关心的事情,追杀十里的人怎么还不回来,难道他们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报——少将军,城外有人求见!”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周昶关心自己的人回来没有,现在却来了外人。
“末将赖其肖,大帅张家玉麾下武兴营统领。不知道将军高姓大名?”
周昶凝神一看,来的是一个小个子,看起来三十来岁,应该练过武,而且身手不弱。
“唔——”周昶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姓周,刚好率部路过此地。看见清狗在这里胡作非为,顺便出手教训一番。至于你们什么武兴营,今天第一次听说。反倒是这里经常有土匪光顾,实在是天理难容。你来见我有何贵干?”
“将军此言差矣!”赖其肖抱拳说道:“涂武子等人,以前的确是占山为王的土匪,但是现在改邪归正力抗清,是真正的义士,怎么可能天理难容?”
周昶冷哼一声:“你到城里问问看,每次进城都劫掠五六天,还糟蹋大姑娘小媳妇儿,简直就是一帮畜生!我们百姓要承受清狗的残害,还要被本地土匪摧残,这还有天理吗?说吧,你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我就是想问问看,贵部是不是绍武帝的官军?”赖其肖似乎有些为难:“还有,被杀的那些辫子军留下的兵器,是否可以给我们一些?”
周昶双目一凝,仿佛两道寒光射向赖其肖的心里去了,让他顿时一抖:“赖统领,什么绍武帝我不认识,也不知道。如果是真正的抗清义士,那些兵器我当然可以送给他。”
“但是,如果是涂武子那些土匪,我宁愿部毁掉也不会给。如果今后被我看见他们残害百姓,一律杀无赦。希望你转告一声,让他们好自为之,不要自误。”
仿佛松了一口气,赖其肖抱拳说道:“将军放心,涂武子这一次是过来协助攻城的,并不属于我们武兴营编制。如果将军送我们兵器,当然要无色真正的抗清勇士来使用。”
留着也没用,而且熊储禁卫营的将士们,对于满清鞑子的东西就喜欢战马,兵器什么的根本看不上眼。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该警告的意思已经传递出去,周昶提出了一个交换条件:“赖统领既然这么说了,我当然相信你。辫子军留下的所有兵器都交给你,另外送给你五十匹战马,祝愿你们和清狗作战每战必胜。”
“我有一个请求,因为有另外的作战任务,就是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你们是本地人,可否把城内外的尸体掩埋起来,或者是集中焚烧?这里天气炎热,一旦腐烂的话,很可能会导致瘟疫蔓延。”
该来的总是要来,神仙都挡不住,凡人就更加挡不住。
周昶快刀斩乱麻,利用兵器“雇佣”赖其肖的武兴营收敛尸体,就是想尽快离开此地。
结果欲速则不达,反而被卷入另外一潭浑水,再想轻易离开可就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