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从我心中生发,母亲却像猜到了我为何向她道歉,反过来安慰着我:“傻孩子,你有什么对不起妈的?在妈心里,你做得已经够好了。”
“明天搬家还有你程姨陪着我,你也别太累了。对了,最近给你寄了一样东西,大概明天就能到了。”
夜色深暗,时针转过十一点的时刻。母亲不想打扰我的休息时间,率先掐断了电话。
我伏在书桌前,仔仔细细算了一笔账,现在我还欠贺氏兄妹二十万,欠覃姐十万,万宜钧的调查取证费用我也一直没有结算清楚。
书桌上放了一本日历,下个月十五号的日期已经被我圈出做了标记。
吞服了两片睡眠药后,我仍旧一晚无眠。
天光大明时,我去银行办了一张新的信用卡,打算以卡养卡,先度过这段最困难的日子。早上八点,我准时来到餐厅,领班刚好瞧见了我,难得露出了笑容,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今天去把工资结一下吧,以后你也不用再来上班了。”
“为什么?”我瞪圆了眼睛,不解地问:“我不是还没做满一个月吗?而且我工作上也几乎没有过失误……”
“哎哟,我的姑奶奶呀,你这还算没有大的失误?你知道你为什么被开除吗?就在昨天,你得罪了一个得罪不起的人!人家点名道姓说不希望在餐厅里再见到你,如果有,立刻撤回对我们扩建停车场的贷款资金,你说我们哪儿能去得罪这么一位金主是吧。”
我的嘴唇嚅动,最后放弃了无谓的挣扎:“那领班,你知道这儿附近哪里还招人吗?”
许是我的目光太炽热,也或许是领班把我开除对我有过于心不忍,他叹了口气:“也不是我不想给你条活路,可昨天那个人……他在自己能接触的圈子里,彻底宣告了把你拉入‘黑名单’中。现在没有哪家正规的公司或是厂子敢要你啊。”
我的左耳一片嗡鸣,问了一个早知晓答案的问题:“那,那个人是谁?”
领班纠结了一下,还是和我透露了些许的信息,“那个男人长得特年轻,是昨天b614包间的客人。噢,对了,他的胳膊上还有一个类似被烫伤后留下的暗红色的疤。”
我自嘲地笑了一声,心中难得没有窝气,毕竟楚庭对我的态度,不一直都这样吗?
他嫌我的工作让他蒙了羞,又怕昨天在包间里走漏口风,所以先逼我从餐厅里离开,让谁都找不到我。
我去领了工资,数目也不算可观。
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时,我从橱窗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佝偻着背,像被生活压弯了脊柱;神色愁眉苦脸,仿佛生活中充斥的是让我烦闷的事情。
可我究竟是什么时候活成了这副模样?
我的心口处突然传来了密密麻麻的疼痛,疼到我直弯下身来,脸色也一下变得惨白。
我下意识去摸外套大衣里的口袋,从药瓶里摸出了两片止疼药,仰头干服下去。
平日里,我只要吃了这种止疼药,等过半小时那种心口的钝痛和头疼欲裂的炸痛就能有所缓解。
可这回,我在商业广场里坐了将近一个小时,心口还是持续地传来如被刀刺的钝痛感。而我的头顶上就是明晃晃的太阳,也直晒得我头晕。
身体内的水份被蒸发,变成额头滚落的一滴滴汗珠。
我的眼前开始泛白,眼睛也越来越眯成一条线;排山倒海侵袭来的疼痛感,把我托举成狂风暴浪中起起伏伏的船。
突然失去重心,我的身体突然向前栽去,膝盖直挺挺磕在了地面上。
“滴滴滴——”
医院仪器工作的声音一直在我耳边回响着,我感觉自己的额头像缠上了厚厚的绷带,头重脚轻的感觉愈发强烈。
我用力地睁开眼睛,窗外雨丝飘扬,乌云密布的天空让我也分辨不出现在究竟是一天当中的哪个时间段。
只是我又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那这一回把我送来医院的人是?
我心里正纳闷,病房的房门一下被人推开,探出一个头来。
进来的人我也认识,他手上还拿着果篮和用保温杯装着的八宝银耳粥。
一只手伸到了我面前,要与我进行握手:“我叫邬皓,我们在一次宴会上见过的,你还记得我吗?”
礼节性地回应了一下,我朝他点了点头,却想不明白他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难道又是因为楚庭?
邬皓自来熟地坐在我床边,帮我削着苹果的皮:“你已经在病床上躺了三天了,我心想着你今天要是还醒不来,我都要去投诉那个医生了,也还好他还不算一个庸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