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离开病房时,却突然被我叫住:“楚庭,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家医院的?”
病房里安静,我的呼吸也像一窒。
“看来sfia小姐还不知道自己上电视了。”楚庭嘴角抿出一个弧度,是一个很愉悦的笑,“你接住了一个从半空中摔下来的婴儿这件事,一直被一家媒体大肆宣扬着。”
他也开始发问:“我记得我还没和sfia小姐正式介绍过我自己,sfia小姐又是如何得知了我的名字?”
“另外……”他话语一顿,“我曾有幸听过sfia小姐在伦敦的名声,小姐现在和博睿集团的顾总混熟了……是不是我也该和sfia小姐道一声恭喜,并庆祝sfia小姐圆满完成了出差的任务?”
我竟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戴起了眼镜。那金框的细镜腿架在他耳郭上,给他整个人增添了几分禁欲斯文的气质。
他扯了扯领结,下一刻他的喉结就被我用手指轻轻抚过。
“楚先生调查过我?”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句话不是sfia小姐一直信奉的信条吗?刚好,我也是这样的人。”
话语间你来我往,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但很快,我拉开了和楚庭的距离,脸上带着半真半假的笑容:“我想,项目的得到与失去全凭本事,楚先生不会怪我的对吧?”
楚庭浅浅一笑:“自然不怪,只是这个项目到底花落谁家目前还没有定论。而且也不见得小姐拿到了这个项目,完全是一件好事。”
桌上放着他登门赔礼道歉的果篮,柑橘散发出诱人的香甜。
我还在斟酌词句中,楚庭却匆匆结束了话题,嘴上说着不再叨扰,便转身离开了病房。
拉开桌边抽屉的柜子,那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本蓝皮烫金笔记本,本来,它在前几天就被我丢进了垃圾篓里,但后来我又偷偷捡了回来。
翻开第一页,上面只记载着一个日期——2月5日。
我生日那天。
把笔记本捡回来并不是为了怀旧,我是想从过往中翻找蛛丝马迹,看楚庭究竟是如何将我玩弄于鼓掌。
日记本的前几页都只写了日期,天数也相隔了许久。看着那些关键的时间节点,我脑海中关于“陈娇”的回忆渐渐清晰。
4月3日,楚庭被人追杀,与我在小巷子里相遇。空气中浮着血腥味,他将头倚在我后肩。
5月27日,是楚庭得知了手下信息,误以为我要堕胎,掐着我的脖子一再警告。
6月19日,在声色犬马的场所里,楚庭眸色认真地问我要不要当他的女伴……
一天天往后翻,日记本上的字迹逐渐多了起来。
可楚庭记载的,更多是关于他养父当年惨死的线索。
上一辈子的恩怨沉积在他心底许久,他落下的字迹力透纸背——所以他当初究竟有多恨我?
这恨意不足以宣之于口,却委屈楚庭戴了镣铐起舞,一次次用虚伪的面孔说爱我。
“啪”的一声,笔记本被我重重合上,我不愿再看下去,干脆把日记本扔在行李箱的旮旯里。
我和顾鑫也很快签了合同。
许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他这一回合作的态度比以往见我时都多了些真诚。
顾柬直朝我竖起大拇指,夸我在这件事情上做得漂亮,像顾鑫这样的“老顽固”都能轻而易举地拿下来。
末了,他又问我,什么时候回伦敦。
我摇摇头:“还要再等一个人。”
随即我又补充了一句:“但会在这三天内动身,最迟也不迟于27号。”
顾柬点点头淡淡笑笑,转而问我要不要去海边走走。
索马里不安全,深夜的索马里海域更不安全。但顾柬带我去的地方,偏僻少人,寂静一片。
接近凌晨,有几只海鸟低低掠过如镜的海面,海水涨潮,白色的浪潮没过我们的脚背。
我穿了一条墨绿色的长裙,长发披散下来,像是海里枝茎缠绕的海藻。
顾柬和我闲聊着,从顾鑫聊到伦敦,最后他终于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你是不是……早和楚庭认识?”
我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他要不要和我切磋一次散打。
我很久没有和他对打过了,有些手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