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我的语气突然冷了下来,唐商雀手心里不禁出了一层冷汗,越解释越慌乱:“楚总和她在舞会上好像交谈甚欢的样子,我是怕这对董事长你的地位不利……”
那天我并未在现场,要不然我应该能看到楚庭眼角眉梢都沾染着喜意。
“之前热搜一事,我听说就是远水集团的楚总帮了董事长一把,想着楚总要是董事长的朋友,董事长之后要走的路也不至于那么艰难……”
我和楚庭之间的往事和感情,哪是他能从中窥到几分的?纵然楚庭这一次帮了我,以后他难道能次次帮我?
而且有谁会毫无条件对另一个人好?
更何况是在你争我夺、血雨腥风的商圈里。
我叹了口气,并未过多解释:“热搜一事,没有楚庭我自己也能解决。我们做人,就是要靠自己把腰杆子立起来,哪能事事依靠别人?”
唐商雀的脸微微发烫,声音越说越小:“我知道了,董事长……可我依旧觉得有些奇怪,楚总之前疯狂倾轧季氏集团,并购季氏后还对季氏兄妹俩赶尽杀绝。当初楚总把事情闹得那么沸沸扬扬,最近却一点风声都听不到了。董事长,你说这是为什么呀?”
“楚庭倾轧季氏的真正原因,你又了解几分?”我脱口而出那个名字,才发现自己早习惯了对那个人称名道姓。
唐商雀挠挠头:“听说好像是为了一个人。不过依我的观点来看,这可能性并不大。四年前,季氏集团尚且还凌驾压迫远水集团一头,两家是竞争关系,楚总针对季氏,说不定只是因为商业利益与垄断。”
“只是明明四年前楚季两家都开始商榷联姻一事,婚礼当天楚总却逃婚了……”
但无论怎么看,明明那时候楚庭和季佳芮喜结连理才是双赢的结果,两家也不至于撕成今天鱼死网破的局面。
我哑然失笑,原来这个圈子里,当真人人都信不得楚庭那套狗屁深情理论。
我作为当年口口相传故事里的主角之一,如今还深陷其中,实在可笑。
“我猜,季氏兄妹应该是逃到国外了,所以楚总才大幅度收敛了动作……只是没想到楚总看起来那么温润如玉的一个人,做事却有这般的雷霆手段。”
想想,与这种人相处才是最可怕的。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那一层光鲜亮丽的皮囊之下,藏着究竟是怎样的一头凶兽。
唐商雀又独自感慨起来:“当初季氏集团在a市的风投界多呼风唤雨,这几年来却一直在走下坡路,落到如今的结局也实在让人叹惋。我们明顺……现在要立稳脚跟也是个难题。”
我回想起唐商雀一开始与我谈及这个话题时的出发点,才好笑地发觉他抛出的问题,自己又顺道回答了。
很多事,果然还是旁观者清。
察觉到我许久没有说话,唐商雀在电话那头小心翼翼地问道:“董事长,是不是我说这些你并不喜欢听?或者,董事长早就和楚总有过接触了?”
“没有。”这一句简短的话里,到底夹杂上一股莫名的悲壮和落锤定音的决绝。
“那……董事长你要在明顺给那个女人大办接风宴吗?”唐商雀的语气愈发小心,生怕下一刻会被我骂得狗血淋头。
“办。”我的语气斩钉截铁。
甚至能想到电话另一端的唐商雀在听到这个答案时嘴巴张大得能塞下一个鸡蛋的吃惊样子。
“如果办的话,那我就不是sfia了。她爱接任就接任,不接任就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想让我为她卑躬屈膝——门都没有。”
唐商雀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来。虽说我看不见。
我和唐商雀继续聊了有关公司的一些琐事,很快也掐了电话。
手机屏幕的微微荧光慢慢暗下来,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不知为何,我想起了很久之前自己看到的一句古诗: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可如今,明月失了光亮,彩云不见踪影。
我的脸上、身上都是黏糊糊的汗,便起身想下床洗个热水澡,可脚踝处实在红肿得厉害,让我动弹不得。
我兀自笑了起来,笑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瘆人。
我想起自己最近的倒霉与接二连三的受伤,终于开始怀疑冥冥之中我是否遭受了报应。
可我这些年又做错过什么?
为什么种下最多恶果的人反而一生顺遂、富贵无边?
我揉着发酸的脚脖子,半弓起腰,整个人蜷缩成一小团。
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是母亲打来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