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庭脸上仍保留着温和的笑容,可是那笑意却像是慢慢被挤干了水的海绵,逐渐变得干巴巴起来:“我都忘了,sfia小姐不会想听我聊这些的。今晚是我僭越了。”
他专心致志地开车,视线不肯落在我身上片刻。
而我本来想问他,如若得知了当年害死他养父的人并不是陈泽珉,那陈泽珉这一条鲜活的生命他如何偿还?
还有几天前不了了之的虞家一事,我究竟要怎么才能从他口中旁敲侧击出当天的后续?
暂且不论我是否有资格提起此事,但凡我开始打开话端,都会暴露出端倪。
楚庭又是那么敏锐的一个人……
我目光失去了焦点,却突然瞥到楚庭手旁的储物箱里有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首饰盒。
我的视线在首饰盒上多停留了片刻,不动声色地移开。
楚庭切了歌,是《yuarbautiful》。我没再说话,靠着座椅慢慢睡了过去。
可不知为何我的眼尾沁出了凉意,我想,我应该只是太担忧母亲了。
也仅此而已。
到了盐城时,车子刚找到停车位停好,我便缓缓清醒了过来,看了眼腕表的时间,现在不过凌晨三点。
街上冷冷清清,许多店铺早已打烊歇业,只剩下流光溢彩的霓虹不分昼夜地守护这座城市。
我在母亲手机上安装了定位,如果母亲一旦发生了什么意外,软件上的紧急报警器也会自动启动。
而我当初并没有将黎涼调回a市,让她在“背地”里默默照顾母亲。
但直到现在黎涼也没有给我打过电话,看来母亲应该并没有什么大碍。
我在手机上查着母亲的定位,发现地图上的那个小红点离我现在的位置并不远,心里终于有了片刻的踏实。
楚庭解下安全带,绅士地为我打开车门。
只是对上他眸子时,我看到他眼里好像隐藏着一层薄薄的情绪,但依旧让我瞧不分明。
没有什么道别的话想说,我朝楚庭点头权当感谢与再见。
只是当我拖着一跛一跛的脚往前走时,楚庭明显是有话想和我说,却欲言又止,纠纠缠缠止于他的唇齿。
我迎着无人的街道慢慢向前走,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博尔赫斯的《我用什么留住你》。而下一秒,我却突然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契合的身形与姿态被镀上缱绻温柔的色彩。
那一刻,我的大脑像是宕机了般,齿轮生锈卡住,再也无法转动。
楚庭此刻给予我的这个拥抱,究竟是什么意思?
因为深夜送我回了一次盐城,所以他以为我会对他感激涕零而自我践踏我坚守了那么多年的底线?
“我知道你要去找谁,她手机上安装过什么软件我也一清二楚……这其中有过太多重合的部分了,对不起,我再也没有办法自欺欺人了。”
我一颗心如坠深湖。
怪不得、怪不得,母亲旧疾发作的那一天,他从我身边飞快驾车经过时,他频频回头瞥着我的身影;在四合院见到我时,他眼神里也没流露出多少的讶异情绪。
这一场我自导自演的戏,我自己回过头看,发现满是纰漏。
楚庭洞穿一切,还陪我逢场作戏了那么久。
也或许,那份四合院的房产证明一开始就是他拿来试探我的最好证明。
察觉到我的身形一瞬间僵硬,楚庭手足开始无措,任由我不费一点力气将他推开。
我以为自己此刻能假装平静,表情也不会有丝毫的破绽。可透过玻璃橱窗,我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眸子里的一腔怒火与愤懑。
“楚庭,耍我好玩吗?”从认识他始,这句话我不知道重复问了他多少遍,如今又一次摊牌,而楚庭的反应呢?
“你看我以sfia这个身份演戏,心里是不是觉得特别好笑?”
我那些自以为是的手段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他却看我戴着面具和镣铐起舞,自缚成茧。
楚庭躲避着我的目光,眼神里星星点点的光亮暗了下去:“陈娇,我们能好好谈谈吗?”
我们之间跨越了多长时间、横亘了多少事情,想要解开这缘分绳索上的密结,彼此却都发现无从下手。
“我母亲现在怎么样了?”在和楚庭谈判前,我要先确保母亲的安全。
“她现在住在一家酒店里,程浔声陪在她身边……你别担心,程浔声这四年和你母亲相熟了,会把你母亲照顾得好好的。你要是不放心的话,这是照片……”楚庭着急地拿出手机,给我看着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