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疾驰在夜色中,各色霓虹与红白的栏杆都飞快消失在后视镜中。夜风轻轻地拂过脸颊,而我没来得及洗澡,身上臭烘烘的。
可楚庭无论何时,身上好像都是冷冽的松柏香味。
我正胡思乱想着,却突然听到楚庭轻描淡写落下一句:“sfia小姐,其实我真的很开心,我曾和你同生共死过一回。”
我偏了脸,假装没听到这一句话,而楚庭也识趣,主动转移了话题:“sfia小姐要是肚子饿的话,后面的零食箱里备了些零嘴,sfia小姐自己挑选吧。”
像是要配合他的话,我的肚子很“争气”地响起了咕噜声。
我目不斜视,脸上仍是云淡风轻。
可我的眼角余光却瞥见楚庭在偷笑,想了想,到底不能为难我自己,于是我干脆从后座抱来了零食箱,低头翻找着喜欢吃的零食。
刚拿起一包笋干,楚庭却神态自若地从我手上抽走了它:“这是酸辣的,你肠胃不好,换一样。”
丝丝暧昧从逼仄空间里滋生蔓延起,楚庭难道不清楚这句话时究竟有多宠溺?
还是说者本无意,听者有闲心?
我找到了黄油面包,将就吃着,吃完后头却偏向了车窗的一侧,突然发现从透明干净的玻璃窗上,我能清晰地看到楚庭的身影。
我假装欣赏着窗外风景,但视线怎么也不肯从窗上凝出的那个身影挪开。
原来现在我连多看他一眼都成为了奢望……心绪有片刻的游离,我揣测着如果楚庭不是出于怀疑我是陈娇的意图,他为什么会对我那么好?
楚庭淡淡看了一眼我:“你要是困的话,可以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从这里驱车到盐城,最快也要两个小时。对了,还没问过你,为什么大半夜突然那么着急要去盐城?”
我出现在四合院他没问原因,这会儿倒是想起来要多问一句了。
假性咳嗽两声,我随意把这个话题搪塞了过去。感觉到额头还隐隐发烫,我闭上眼睛小憩。
倒不是我觉得待在楚庭身边我能安心入睡,而是我如今已有能力保护自己,所以我一颗心能安然放在肚子里。
楚庭放了音乐,前奏熟悉到我能立刻判断出这究竟是什么曲子。
《wightlss》。
失重。
“我没有抑郁症,我听这首歌只觉得紧张和窒息。”我突然开口道,睁眼时我都没察觉到自己的眸子里润上了一层水雾。
楚庭略带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这首歌存太久了,音乐库一打开,自动播放总会轮到这首歌。”
他颇为意外地掠了我一眼:“看来sfia小姐对这首歌有过接触。”
“那楚先生呢?听这首歌又是为了什么?”正常人听这首歌只会觉得压抑、恐怖、心慌、窒息,可却能给真正焦虑与抑郁的人一个安稳的睡眠。
关于楚庭的回答,我有过许多猜测,但我未曾想到他会如此坦诚的作答:“因为我想知道,她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当初看着她一步步走向失控……其中多的是我做了幕后推手。想明白之前一些事情后,我早已经失去了亡羊补牢的机会。”所以楚庭便想着,既然他不能让过去的陈娇再治愈成为一个正常人,那他能不能尝试进入她的世界,真正与她感同身受一回?
这算什么……讽刺的自我感动么?
我嘴角勾起一个冷笑,长长的指甲深陷进掌心里。
“我昨天看到了很美的晚霞,日落裹挟天空染上暖意与彩色,火烧云大片焚烧翻涌着,卷出云海相接图。而从天空往下看,是山脉青翠,高大的树木形成绿色的海洋,招摇舒展……那时候我在想,如果她在就好了。”
如果她在,就好了。
可他却在前几天,把陈娇留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都给弄丢了。
“我知道你此刻会腹诽我些什么,也清楚你能理解我口中指向的‘她’是谁。sfia小姐,无论你觉得我荒唐也好,无理取闹也罢,但请你相信,我现在和你倾吐出的想法都是真实的。”
车内一下安静了下来,好像有原本不属于这个空间的东西,一点一点被撕碎。
言语的忏悔,足够真实吗?足够弥补当年所有过错吗?
可……那是陈家当年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我克制着自己的怒火,语气假装玩味:“你口口声声说对不起她,我倒想洗耳恭听一回,楚先生当年究竟做过什么错事?”
“不会是电视剧那些老掉牙的桥段,家族恩怨、上一辈子的牵扯这些吧?”我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
楚庭挤出了一个苦笑:“sfia小姐猜的不离十了……其实这些年所有人都告诉我该死心了,就连你前几天晚上也言之凿凿地和我说着,她早已……”楚庭到底没能吐出“死”这个字眼。
车灯如柱,照射前路。
楚庭手握方向盘,可指关节都泛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