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云瑾从摄政王府出来,脸未洗头未梳,身上的衣衫也蒙了一层灰,看起来狼狈极了,但她没回家,而是步行去了朱雀街。
朱雀街,丞相府门前,当刚刚下早朝回来的周丞相看到跪在路边的云瑾时,连忙叫停车夫,亲自下马将风尘仆仆的云瑾扶起来。
“哎呀,云世侄,你怎么弄成这个模样?”
在丞相周晏心中,这晟都年轻一辈里最有风仪的就是云瑾,平素一举一动皆是谪仙一般的人物,难得看到他这样憔悴。
一路将人搀扶着进了内厅,周丞相是爱才之人,云瑾人又风雅,他一度想拉拢成门生,只是碍于他避世多年,担心有人说他结党营私才作罢。
是的,身为丞相的他竟然是避世,可见在晟朝摄政王傅佑霆是多如日中天,文武百官谁敢冒头。
周丞相为了不参与皇权争斗,这些年虽然挂了一个百官之首的名头,却不轻易站队,两边不得罪。
此时云瑾顾不上蓬头垢面,而是以袖掩唇,生生咳出一丝血来,怎一个惨字了得。
“丞相大人想必也知云家此时处境,云瑾此次冒死求见,只是想提醒大人一定不要忤逆摄政王,不然云家如今的样子就是下场!”
周晏眉头一跳,云侯因为多嘴几句就被莫须有的罪名关押,侯府也被封了,他看在眼中心底也是有些发怵的。
毕竟当时云家弹劾傅佑霆,眼看大局已定,他身为丞相也没少站出来落井下石。
如今云家落得如此下场,他却受到了摄政王的暗中拉拢。
傅佑霆还承诺他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只要他以后不要老糊涂站错位。
他本已经快答应了,毕竟现在谁都看得出来帝王完全不是摄政王的对手,他们这些臣子也是要早点站队的。
只是今天这云瑾来这一遭,到底是何意?
“云世侄,侯爷只是口德有失,侯府危机想必很快就能解除,你也不必如此忧心——”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云瑾撕心裂肺的咳嗽打断,然后就见云瑾血红着眼睛说道:“云瑾得大人多年照顾,待如恩师,实在不忍大人受党争牵连。
当初你我一起在朝堂上弹劾摄政王,如今他得势回归,早已言明要云家好看,我父亲怕是,怕是凶多吉少了!”
说到这里她腿一软摔倒在地,侍女连忙去扶,才发现她膝盖处早已经被血迹浸湿,周丞相吓了一跳,赶忙请府医来看。
等看到云瑾血肉模糊的膝盖,他老谋深算的脸上也闪过一丝后怕,这是,被用刑了?
那个人竟然心狠手辣到这种地步?睚眦必报啊。
“实不相瞒,云家早知在劫难逃,一早就暗中示好寻求摄政王原谅,只是云家实在是没什么筹码,摄政王只说了一句废物,就把父亲扔进了大牢。”
云瑾说道这里还配合地锤了一下椅子,满脸的懊悔。
又看向沉思的周丞相,云瑾言辞恳切,“好在丞相肯定是比云家重要的,所以丞相大人切不可忤逆摄政王啊,这便是晚辈此行来的目的了。”
她半分没提要丞相府和她们云家同仇敌忾,反倒是劝诫周丞相早点投奔傅佑霆麾下,任谁来看都是为了傅佑霆当说客来的。
最后,云瑾是被丞相府的马车好好送走的,上了马车后她还不忘挑帘回头看了一眼门口若有所思的周丞相,她知道自己的计策成了。
确实,转身回到书房的周丞相始终皱着眉,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亲随进来汇报。
“启禀丞相,云世子果然是刚刚从摄政王府出来,而且是昨夜就进的王府,有人说看到他之前被罚跪诏狱门外。”
周晏点点头,这就对得上了,他就说云瑾那小子干嘛一大早就来游说自己投奔傅佑霆,原来是被用刑逼迫的。
他很清楚傅佑霆现在还礼待他们丞相府的原因,无非是看中他百官之首的身份,有时候他的一句话一个态度,就能让傅佑霆这个摄政王到底是正统还是奸佞。
现在摄政王府如日中天,他也打算先倾向傅佑霆这边保全自己。
可是今日云瑾的话不但没让他打消心中疑虑,反倒是更加不敢轻易站队了。
他对云家这种闲云野鹤都能痛下杀手,当初自己在朝堂上可是狠狠落井下石过的,难保他不就是利用完了就对丞相府过河拆桥。
反倒是一直中立,这样才是保全自己的好法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