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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感觉双头人变得稀疏了……”严雪卿迷惑地一甩扇,飞扑出去的冰雪碎屑倏地将整片墙面冰住,三、四个双头人当即被冻得动弹不得。
先前它们的密度大到能称得上是摩肩擦踵,这会儿突然变成三三两两的样子,倒叫人不习惯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它们的状态似乎也大有不同。之前它们像是在某种“操控”下受驱使的呆滞游魂,而现在……
更像是受了惊的小兽,在凭借着本能向外逃窜。
是的,逃窜。
它们变得暴躁又易怒,饱含着惊恐,并对人展开无差别攻击——那拼命的样子,仿佛这些碍事的人类是阻塞它们逃生之路的障碍,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清除。
她看了一眼那几只被她用霜冻固定的双头人,它们因着下半截不能动,只能疯狂地挥动着手臂。
那焦躁的模样,连身为始作俑者的严雪卿都心浮气躁起来。
她转头去问卫承乐“你有没有感觉,我们现在有点像非要往地震中心跑的傻子?”
“把‘们’去掉就完全赞同。”卫承乐看她豪迈扔冰的动作就头疼,“有钱也不是你这么浪费的,这地方又没法补给,到时候法器耗干了,再有钱又有什么用?到时候都得烧了给你带地下去。”
“你这嘴不哔哔两句是能死是吧?”严雪卿“啪”地把扇子往他脑门上扔去,“那你去揍去!”
卫承乐眼皮都没抬,但那扇子就像是撞上了空气墙似的,直接偏转了方向,一头撞在了墙壁上。
——这货真是懒到家了,连躲一下的动作都不想做!
严雪卿正冒火呢,突然听见了“咔擦”的裂冰声。
她是玩儿冰的,对这种声音自然是再敏感不过,当即往声源处看去,却发现她刚刚扔出去的扇子竟跟墙面垂直着,插进了那片理应坚硬无比的冰层里。
不是吧?
大小姐嘴里虽然骂骂咧咧,但对打闹的尺度还是捏得准的,扔扇子那一下根本就没用力,怎么可能会达到破冰的效果啊?
“本小姐……”
她刚想解释,卫承乐戒备地比了个“打住”的手势,示意她听下动静。
咔……咔咔咔……
以扇子为中心,一连串的冰裂纹向四旁攀爬,它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扩散到了天花板的霜层。
卫承乐惊奇道“严大小姐,你不行了啊?怎么放劣质冰……”
——这人好难搞!
说浪费的是他,说不行的还是他……怎么好话坏话全被他说了?
严雪卿正想骂,却感觉脖子上多了一点彻骨的冰凉。
……是水。
她立刻往上一看,刚好一滴水又落了下来,正中她的睫毛。
滴答滴答……
天花板上的霜冻层,在悄无声息地融化。
严雪卿突然反应过来了“这墙是热的啊!”
“不只是墙了。”卫承乐踏了踏地面,感觉到脚下在不自然的发烫,“我俩成火炉的烤鸭了?”
二人刚才没感觉到温度在上升,完全是因为严雪卿的冰雪抵消了热度。但现在温度上升得越来越高,就不是这点冰能压得住的了。
很快,原本呈现滴漏状态的水珠变得越来越密集,这让整条走廊变得像是一个水帘洞。
“这什么啊……!”严雪卿一扇子把水滴抽成冰珠,“热死了,怎么回事?火山要喷发了?”
刚说出这句话,她脚下的石砖便“嚓”地绽开,一股惊人的热浪从断口处呼啸喷涌而上,差点没把大小姐的秀发烫成卷毛。
“烫烫烫!什么啊,这——!”
轰隆——
在一片地动山摇之中,卫承乐突然提起严雪卿,往后一退。
沙拉拉……
烫红了的砂砾像是星火般纷纷扬扬地洒下来,所到之处,无不留下焦黑的痕迹。
“怎么就突然……”严雪卿一时间不太能理清楚现状。
在她印象里,迷宫中的墙壁和地板都是无法被破坏的,现在竟然有了四分五裂崩毁的趋势……这是发生了什么?
“能量源被某种力量抽走了,自然就供不上墙上的阵法了。”卫承乐的语气很是古怪,没什么着急或者不安的感觉,但隐隐含着些忧虑,“这下糟了……”
“被抽走了?”严雪卿被迫召唤出冰晶给自己降温,“你是说,火山在吸收这些能量吗?”
卫承乐扶额“……这不是火山喷发,这是异能。”
“异能!?”严雪卿差点没跳起来,“哪个龟犊子乱用这么强的异能?想拿积分也不是这么个浪费法吧?”
她还记得,规则中有一条是这样的,“能量塔如出现毁损,则本轮游戏提前终结,积分归于离塔最近的人”,还真有不少人是冲着毁塔来的。
有毁塔的,自然也有守塔的,谁甘心自己辛辛苦苦攒的积分便宜了别人?
她冲进来的时候,还破费了一番周折。如果不是双头人大军在前头打头阵,她还得更迟才能混进来。
如果是那样的话,她没准就可以替卫承乐收尸了。
见卫承乐表情微妙,她没太懂这是什么意思“你看我干嘛?”
“没什么,就觉得你很快就能跟龟犊子见面了。”
话音未落,更大的爆破音响起,她眼睁睁看着裂纹从天花板直向脚下窜去。
随后,整座塔从正中心齐齐地开裂,向两边横倒而去!
你见过天花板突然从头顶消失的样子吗?
严雪卿不是第一次经历,但她发誓,这是让她最懵的一次。
焦黑色的石砖落在脚边,漫天的灰烬四旋飞舞,她抬起头,正看见半圆弧结界上方那片倒扣的符纸。
依然是光芒万丈的模样,但好像比起先前要黯淡上一些。
这种感觉……仿佛野营时人正好端端地睡在帐篷里,突然一阵无缘由的狂风把扎营的钉子全掀了,凑过来看热闹的野兔子还动爪扒拉了两下她的头发。
“……我没看错吧。”
严雪卿傻了。
站在中心的少年将手套重新戴回去,对这边挥了挥手“哟,来啦?”
他的脸上是和之前毫无区别的灿烂笑容,但那双鲜红的瞳孔明白无误地透露着不详的异样感。
广播的机械女音适时响起“能量塔已倒塌,游戏提前结束,现确认最近的人员为号林日光,本轮积分将全部归其所有,共万分。请诸位耐心等待下一轮游戏通知,播报结束。”
卷王压根就没注意到自己的积分这会儿清零了,只是兀自沉浸在震惊中“阿晃他不是无异能吗?啊?啊???”
拜托!这家伙就算是无异能,也是非常离谱的那一种了。
现在突然告诉她,这货还有个超强的异能……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饶是严雪卿从小到大都是被夸“天才”的程度,这会儿也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丝想挠墙的挫败感。
“恭喜,现在你也知道了。”卫承乐的语气中多了一丝幸灾乐祸,“回去等着被院长传唤吧。对了,做好你永远没法换队的打算吧。”
“不是吧——!”
“以及……”卫承乐吐出气,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做好随时要打队友的准备。”
“……为什么啊?”
正在严雪卿一头雾水之时,却见被林暮晃抱着的嫁衣少女踮起脚,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什么。
似乎僵持的时间有些久了,她有些着急地抓住少年的手腕,又轻轻摇了摇。
在她主动去碰对方的时候,卫承乐的眉头一跳,下意识想喊她停手。
谁都不敢保证林暮晃现在是个什么状态,清醒或是不清醒——因着一直被禁止使用异能,没人知道他动异能会是什么结果。
如果思维被妖物所侵蚀,毫不夸张地说,现在全场的活物里头,林暮晃是最危险也最致命的那一个。
妖物对活人血肉的渴望是刻在骨髓里的,如果胡乱刺激,恐怕……
但是……
卫承乐瞠目结舌地看到,少年那原本像跳动火焰一般的瞳孔慢慢地暗了下去,沉冷的黑色再度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