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在消退,大地逐渐从滚热降至冰凉。
这种温凉的气息,恰似山火后被灰土掩盖的草木幸至一场润雨,悠悠慢慢地抽出了新芽。
……不是吧,这还真有用啊?
他松了口气,大步向林暮晃走去“好了,危机解除。”
严雪卿……什么啊?
怎么就解除了!?发生了什么?
谜语人滚出她的小队啊,让她明明白白吃口瓜行不行!
正当她想抗议时,林暮晃的话打断了“啊,雪姐!千葵她受伤了,可能……”
他说到一半,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在紧急刹车后,他用无事发生的态度嘘寒问暖道“雪姐你没事吧?累了没,这一路照顾乐哥辛苦了啊……”
严雪卿发出一声冷笑。
龟犊子!现在再套近乎,迟了!
“嫁衣真的不能脱掉吗?”
潘千葵摇摇头“脱不下来。”
他们被小纸人又带回了先前的“厢房”,但这一次,厢房的数量大大减少了,大概只有原先的一半都不到。
她找了个水龙头,把嵌着的碎石冲了出来,严雪卿又帮着冰冻了一下,一直在轻微发热的伤口总算有了些稳定的迹象。
但穿着一身大红的嫁衣走来走去,这实在是……太惹眼了。
倒是严雪卿看出点门道“这好像是某种寄生型的妖器,如果不满足某种特定条件,是脱不下来的。如果想强行剥下来,小葵也会跟着受伤。”
“特定条件?”
“嗯,阿晃你稍微注意一下吧,这种妖器不会对寄生人造成危害,但可能会诱导她去摄入它需要的东西。所以呢,如果等会儿你看见阿葵在趴着吃土,你最好也别阻止她……”
林暮晃……?
潘千葵点点头“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没了。”严雪卿笑眯眯地推了把卫承乐,“我有事要问他,先走一步,你们随意啊,随意。”
卫承乐猝不及防被拉了个趔趄,刚想不满道“你有什么事是不能在这里问的”,便听见大小姐咬牙切齿的声音“你真要厚着脸皮留在这里当个没眼力劲的电灯泡吗?”
……他走了。
潘千葵还傻傻地对着二人挥手告别,等他们从视线中消失后,她才突然反应过来——
等下,这样的话,那岂不是……
这里就她跟男主两个人了?
哎?
啊不过,这是个好机会,她从地砖下头拿到的“纸”,可以……
可……以……
她的手顿住了。
一股恐慌感从心口升腾,她后知后觉地发现……
纸页,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她拿到手的时候,指腹的触感显示它是那种不容易沾水泡湿的韧性材质,才会在情急之下塞进嘴里的呀!
而且,最开始的时候,她也能感觉到,纸页在嘴里是“不好消化”的状态,如果想强吞下去,喉咙都会有被划伤的风险。
但是……
现在它怎么像被水浸过的糖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系统弱弱道[葵葵,就在你从空中掉下去的时候,它突然就变成了液体,顺着喉咙就下去了……我刚没敢跟你说,怕你受不了……]
潘千葵……
怎、怎么办!
那是……男主的东西呀!
“啧……”
穿着黑金色寿衣的青年不满地撇了撇嘴“怎么落在她手里了……”
他特意放在地砖下头,就是为了让她拿不到。他很清楚,就少女那点手劲,能把墙皮挠出印子都算是努力过了。
……到底是怎么拿到手的,还给吞下去了?
虽然书页确实是好东西,但对林暮晃来说,恐怕这个“好”字就要打一个问号了。这种慢性的变化并不是一朝一夕能看出来的,因此,他才得以放心大胆地布置这个计划。
本来一切都尽在掌握中,但偏偏连出两个意外,一是充当“炸弹”作用的书页被人横插一脚吸收了,二是……
牧琳竟然死了。
死得如此轻易,活像是个笑话。林暮晃的火焰横扫过来时,她就像一张纸一样轻而易举地被点燃了,然后化为了一捧飞灰——甚至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
可笑,太可笑了。
九阶妖物竟然如此霸道吗,哪怕只是往外引出一丝火焰,都足以使得低级的妖物引颈受戮,半点都反抗不能。
还好他因着无聊,还布局了别的棋子,否则这会儿恐怕要觉得头疼了。
潘小可……潘千葵。
他的手慢慢地收紧,“咔”的一声,纸张从中断开,发出清脆的撕裂声。
——碍事!
在少女说“我有东西要给你”后,林暮晃已经耐心地等了很久。
——顺便见证了一下少女的表情从平静变成惊慌,又转化为呆滞的全过程。
她表情变化的幅度不大,乍一看仿佛什么也没变,但各种情绪却过了好几轮。
等得久了,林暮晃差不多也猜到了,东西可能是丢了或者损毁了。正在他想开玩笑以“是要给我个友谊拥抱吗”的借口帮她解围时,却听见她开口道“我……”
一听见她的声音,林暮晃就愣住了。
那原本轻柔的声音里竟然带上了点哽咽的哭腔。
“我……弄丢了……”
晶莹的水珠汇聚在通红的眼眶里,却是将坠未坠的样子,使得那雾蒙蒙的眼睛中染上了一片水色。
被蛇妖追的时候,她没哭;在浮桥上被尖牙泥鳅包围,她没哭;从高空坠落不知生死时,她还是没哭。
她的脑中只想着她该怎么办,又该怎么解决——哪怕有些事早就超出了她能够解决的范围。
她不觉得有什么委屈的,但这一刻,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头萦绕,竟然没出息地让眼眶红了。
那明明是……给男主的啊……
她不想哭,也不想给对方什么压力,所以只得努力把眼睛再睁大一点,仿佛那样就可以把眼泪兜住,还能假装她还是平常的样子。
就连语速都变得很慢,她竭尽全力地保持着自己的冷静,不想让视线里变得模糊的少年发现自己其实快哭了“我……对不起,我会、再找回来的……但是可能,也找不回来了……我……”
她说不下去了,眼神倏地一滞。
——被、抱住了。
少年的气息一向明朗清爽,宛如清晨阳光穿透层雾包裹的林间树木。这会儿铺天盖地涌来,却教人像是脱下了满身风雪的披风,安逸宁静地倚靠在跃动的暖炉边。
不会被灼烧,反倒是……
想要更近一点。
“看到你露出这种表情,我一点办法都没有……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心起来呢?“
他低低的声音落在耳边,轻飘飘得宛如一片浮空的羽毛。
“千葵,教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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