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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从山后悄然升起,深渊亦然月华满满。朱雀街两排的柳树随萧瑟的秋风摆动,飞扬得压抑。盛京入秋得早,凉意重重,即便是朱雀街,寒秋中的行人亦是三三两两,
一辆朴素无华的马车缓慢地行驶在街道中,车夫有一下没一下地策马,一双眼左右来回探视周围。
良久,乌龟般移动的马车终是停下,车夫放下策马鞭,下车搬来踩凳,“殿下,边府到了。”
一双涂着银白色蔻丹的纤手挑开车帘,容柔嘉脸色有些发白,鬓边的发丝无力地垂着。那一双好看的凤眸中无光无色,硬生生被夺去了光彩,竟是比秋风还要冷落。身上的那身水色滚银边锦缎服清新秀雅,银色水底腰封下的白玉莲纹方牌随着步伐而摆动,倩丽摇曳而生色。
一阵飒飒秋风袭来,吹乱了她的发丝,亦是吹乱了她的心思。容柔嘉止步停下,望向边府门前高挂着的灯笼,灯笼发出昏黄的灯光,被风吹的一阵昏黑一阵明亮。
秋风在耳边呼啸着,一瞬间脚旁的落叶轻旋于天地间,狂风乱舞。
今日之事,容柔嘉并未告诉银画,就连出宫之事银画亦是不知情,更不知她来了边府。她并不想让银画忧心,银画胆子小,这些颇有怪力乱神的事反倒是会让银画害怕。
她驻足在府门前,恍然天地间只有她一人,优柔寡断不是她的性子,她要对今日之事做出一个决断,边暮清也好,宋晏洲也罢,如今的她只喜欢萧明赫。
此事绝不能让萧明赫知晓,这些前世今生之说本就是荒谬,萧明赫定是不会相信的,她也不想让这些横在他们二人中间。
活了二十年,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人,她怎么可能会放弃。
她知道对于拥有前世记忆的边暮清来说,此举无异于是背叛,上辈子对她所有的偏爱都是错付了。
她很自私,前世的苦比甜要更多,多到她根本不想记起,若是能忘记,那该有多好。她只要如今的这般生活,她仍是纪舒卿,但不是商户女,亦不是任人宰割的懦弱之人。她有足够强大的能力去保护自己爱的人,不会同前世那般带着自己的孩子自戕。
一切都会在今晚结束。
容柔嘉回过神,缓步走到边府门口,声音清冷,对着门口的小厮道“麻烦小哥向你们大人通传一声,容家小姐求见。”
小厮一看眼前之人,穿的素雅却挡不住满身的贵气,听到她又是容姓之人,容姓可是国姓,他自然不敢耽搁,对着容柔嘉的语气带着恭敬。
“是,还请小姐再此等候。”
不一会,小厮再次回到门口,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小姐,里边请。”
容柔嘉颔首,随着小厮穿过长廊,走过垂花门,豁然看见庭中那个披着月色的男人。
心中的愧疚再一次盈满。
此生最对不起的人,便是他了。
男人转过身来,脸上的惊喜深深刺痛容柔嘉的心,她此次来是为了做个了断,他并不知道。
他很期待她的到来。
边暮清满眼的温柔,比那月华还要温柔几分,他就在庭中噙着笑望着她,指着桌上的蜜柚,“阿卿,我记得你喜欢吃蜜柚,这个季节盛京的蜜柚瓤胞丰腴,酸甜适中,今日恰巧府中买了些,你来尝尝?”
心中是道不明的心酸,容柔嘉强笑着,开门直入道“阿洲……我今日来是为了做个了断的。”
边暮清的笑僵在那里,眼中的不可置信掩过惊喜,吐出几个字,“为何?”
一时间所有的话凝噎在喉中,那颗心直直往下坠,她接下来的话会像刀子一般划开他的心脏,割断他们两人之间所有的感情。
容柔嘉没有继续往前走,而边暮清却一直向她逼近,她便是后退,始终与边暮清隔着数丈的距离,“阿洲,我很抱歉。”
“我知道你用了数十年的时间才寻到我,物是人非,我虽然恢复了前世的记忆,我也不会忘记我曾经是她,但如今的我更想做容柔嘉,而不是纪舒卿。”
容柔嘉低着头,纤手放在腹部,陡然砸下一滴泪,转而望向高挂的明月,“曾经的我很懦弱,懦弱到没有你宋晏洲的保护就活不下去,无能到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如今我的身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我所爱的人。”
“我不爱你了,阿洲。”
边暮清怒红了双眼,在发狂边缘徘徊,他质问道“所以呢?你……不要我了,对吗?你要去找萧明赫是吗!”
容柔嘉侧过头,不敢直视他,这件事的确是她很自私,他满心满眼都是她,可她却要硬生生地断了这份情。
“如今的你是边暮清,已经不是宋晏洲了,你并不爱容柔嘉,你爱的是那个死去的纪舒卿。你倾注在我身上的爱,只是基于上辈子的记忆,可人是会变的,我也会……不爱你的。我知道我很自私冷漠,辜负了你的一腔爱意,但如今的我们并不合适。”
边暮清一个健步冲到容柔嘉面前,钳住她的肩膀,强迫她看着他的眼睛,“不合适,那也要试试才知道!”
他的手臂如钢铁,任容柔嘉怎么挣脱都挣脱不掉,上辈子的宋晏洲哪怕是气急了也不会这么对她的,宋晏洲骨子里是有人情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