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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之时,一辆朴素无华的马车出现在公主府门前。
一双修长的手指掀开车帘,如芝兰玉树般的傅修林着一袭墨袍,手上提着苏记新鲜出炉的糕点。
府门前的侍卫见傅修林忙行礼,但并未有人带着他进入禾静苑。
公主府于傅修林而言轻车熟路,不需要任何人带路,他自己都能找到禾静苑的路。
落日撒下余晖,傅修林沿着石子道一路蜿蜒前行,两道的红枫如血,尽头便是檐牙高啄的禾静苑。
禾静苑早早就点起了灯,如夜明珠般光亮,一切都十分清晰,清晰到傅修林能看到容柔嘉脸上的落寞。
容柔嘉轻笑,起身迎接,打趣道“丞相大人怎的会光临寒舍?”
傅修林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笑言“若是这公主府都叫寒舍,我那丞相府岂不是家徒四壁?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相识了十几年,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傅修林求她,会是为什么事?又会是为了什么人?
“哦?何事?”容柔嘉问道。
“雍州之事。雍州一地过于重要,杨簟卿手握财政兵三权,若再不彻底将雍州收入囊中,只怕真的收不回来了。”
雍州之地极为重要,她不是不知,近来她身体方痊愈,便开始操心雍州之事,已是身心俱疲。
大周一座城池都不能少。
容柔嘉脸色微沉,“我近来也在思虑此事,雍州之事过于复杂,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但雍州必须收入囊中,所以杨簟卿此人要么归顺,要么死。”
“所以殿下可有思虑出方法?”
容柔嘉摇头,此事棘手,她一时半刻真是想不出最好的解决方法。
“臣有一法,便是声东击西。”
两人在朝廷上打了多年的配合,只要彼此的几字几句便能点通。灵光一闪,刹那间容柔嘉便明白了傅修林的意思。
“我此时放出长公主北巡的消息,派人假扮我代我北巡,而我暗道中突击雍州,可对?”
傅修林点头,他正是此意。
“不过,殿下大病初愈,不适合长途跋涉。所以突击雍州之人不能是殿下,且大战在即,殿下还需坐镇盛京。”
容柔嘉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他,凤眉微挑,似笑非笑道“我记得洛城就在雍州附近吧?”
傅修林把面前的食盒往容柔嘉方向推了推,目含恳请,“所以,臣自请前往雍州,望殿下准许。”
那食盒摆明了就是贿赂她的,既然人家有事相求,以他们多年的交情,她定是不会拒绝的。
“是为了苏宁吧?”
他没有否认,心中的真情从来不需要隐藏,傅修林看向门外渐散的的晚霞,眼里倒映着暖光。
“是。她……想回洛城了。她举目无亲,我放心不下。”
容柔嘉微微低头,洛城本是苏宁的家,可那个家里没有一个人,全是冤魂,是因为她的父皇受张铎蒙蔽,判了白家满门抄斩。
“白家之事是我们的错,今日午时我已经拟旨,明日述职场上当着群臣的面恢复白家清白,追封白峰为永安侯,还苏宁白家女的身份,永安侯之爵位由白峰之女白徽娴承袭,并加其官为二品将,封号叱云将军。我知这些远弥补不了苏宁心中的伤痛,但这是我能做的了。”
傅修林半敛着眸子,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一度陷入沉思。
他透过过去的那些时空,看见了那个冬天里的白徽娴。她是白峰的掌上明珠,家族一朝衰败,犹如瘟疫般所有人避之不及。她还那么年幼,冒着大雪四处奔走,只为还她白家清白。
雪落得满地,清白无比,她顾不及披上披风打上伞,任风雪打在脸上,挨家挨户地去寻求帮助。
被陛下定了罪的人,谁敢救?
刹那间,无数的官兵涌入白府,她的所有家眷皆被羁押,而她则沉入湖水,命运多舛。
从湖水中爬起的她,冰冷的寒风刺骨,窜进她的四肢百骸。死一般寂静的白府,这世间再无她的亲人。
男装,投军,杀敌……
她的过往他不曾参与过,而接下来的余生他都会在。他会陪着她恢复白家女的身份,归故里,度余生。
傅修林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她前半生过得苦,定不会教她下半生再这般苦了。我以为我只是把她当做一枚棋子,可谁知,执棋人也会对棋子心软。”
如今的她是朝中唯一的女将军,谁人可挡?她在战场上浴血杀敌,为的便是守护住身后的那一方净土。无数次的战争,她都在用她的血肉身躯抵挡敌军的进犯,所以她是大周敬仰的女将军。
可如今有谁为她抵挡风雪?
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