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有知道张居正的,也有不知道的,但此刻都对张居正好奇起来。
刘确贤则继续说道:“老爷我能有现在的家业,如今能中第成孝廉,能够荣华富贵,能让你们不再为奴,甚至让你们有的还已经可以娶妻生子,有的也能赡养高堂,还有也能供子弟读书,这些都不是因为老爷我真的是文曲星下凡,也不是我个人有多大能耐,是因为他张太师!”
“他带来了善政。”
“可以说,是他成就了我,也解救了你们,要不然,我现在还早已饿死在大牢里,你们现在还是某某人家的家生奴,最大的造化也不过是当个姨娘或者管事。”
刘确贤说到这里就哽咽起来:“但现在他老了。”
众人一时皆眸露失落之色。
“世间可能再无这样的张太师了。”
“我们的好日子估计也快到头了。”
刘确贤突然很沉痛地说了一句,然后就凄然笑着说:“所以,你们都跪下给他磕个头吧,他才是真菩萨!让他在天之灵看见,天下是有感激他的人的。”
这些雇工们,无论男女因而都跪了下来。
有感性的甚至已经抽泣抹泪起来。
“既这么说,我也得磕个头,是他救了我,如果不是太师,我就不可能跟贤哥儿再见到面。”
来娣说着,就抱着自己的孩子也跪了下来,两眼红红的磕了个头。
然后,来娣就看向了跟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刘确贤堂妹,笑道:“小妹们,你们也磕个头吧,要不是他,你们现在早在塔里去了。”
所谓的塔便是溺婴塔。
这个时代,南方贫苦人家,多有溺杀女婴之情况。
而因万历新政,大苏小民之困,溺婴之事也就大减,所以,刘确贤的两堂妹也就得以存活了下来。
“子景!告诉你一件能让你伤心的事。”
王长庚则在这时走了来,因看见刘确贤正在给他的雇工们说话,也就停住脚,在外面听了起来。
一时,当他听到来娣对两刘家女孩说,没张居正的改革,可能眼前俩女孩已经去塔里后,也不禁收敛住了神色,走过来给张居正大拜了起来,且上了一炷香:“也是,看在他没让更多泯灭人伦的惨状出现,我也敬他一敬。”
刘确贤见王长庚来了,就让雇工们散了,且带走他来了后院书房,且问道:“你怎么来了?”
王长庚嘻嘻一笑,说:“自然是陪你喝酒来的。”
刘确贤则道:“江陵老了后,时局很可能会大变,你我这样的非朝中有大官的商贾,最好停止扩大产业了,把银子收回来,宁藏在地窖里,也别拿出来招人显眼,免得到时候有怀璧之罪,还是认真举业吧。”
王长庚听后也点首:“没错,可能万历十年是今后十年最好的年景了,除非我们能登第,但鲤鱼跃龙门可不是容易的事,先停止扩大产业的好,人也想别招了,还没被雇佣的那些流民就让他们自生自灭或者继续为大户家奴吧。”
虽然大明的士民没有学过后世的什么金融知识,但作为一个有几千年文明古国的汉人民众,早已清楚,政治与经济会有着莫大关系的瓜葛。
毕竟古人早在管仲时期就知道了以工代赈这种解决经济危机的方式,所以,张居正这个改革家的离世也让民间许多机敏的士绅商民迅速改变了自己的生产生活方式。
有的开始缩减消费;
有的开始缩减生产,把银子粮食埋藏起来;
有的则以为自己大官僚大地主的阴霾即将结束又开始大量需要豪奴,准备巧取豪夺,也有的还在观望,只是开始在税赋上故意拖欠。
民间的商品经济因而没有以前那么活跃。
仿佛张居正这个菩萨离开后,大明就真的要进入罪恶的世界一样。
……
“朕才是大明的真菩萨,是真正能够护佑大明的人,得让天下人继续看到希望。”
朱翊钧也通过锦衣卫知道了民间的这一情况,而因而看着屏风上的改革派官员的名字喃喃自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