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旨意!”
这时,太监陈政从宫内走了出来,且喊了一声。
张四维和申时行等忙迎了上去。
陈政随即展开手谕道:“羊可立、江东之、杨四知,明已得朱批,且朕也对其示以宽仁,而尔等却不感念君恩,反思己过,甚至扇惑大臣,欺君罔上,欲乱朝纲,可谓朋党也!着侍御司拟旨处以斩立决,枭首示众!”
张四维、申时行等听后大惊。
羊可立、杨四知、江东之等也听后大惊。
“陛下!我们没有结党!我们也不是欲欺君!只是为不公而鸣!”
羊可立先跪了下来,哭喊了起来。
蔡系周见此,还直接跪地喊道:“陛下对阁臣公卿之罪尚且宽宥,却对言官苛责至极,如今更是因言官伏阙而欲杀之,以庇护!陛下这样做,不是真正的仁君之举,是怯懦不明的表现!”
江东之和杨四知倒在这时皆沉默不语。
原来,朱翊钧宣仁归宣仁,但可没打算让言官们胡来。
所以,他也从锦衣卫这里得知有羊可立等御史来伏阙后,就知道是他不久前处置的几份弹章没合这些言官的意,也就直接下了诛杀这些言官的旨意,而没打算再宽纵这些人。
毕竟这些言官如果连他的朱批也不认,就意味着触到了他的底线,杀之也有理由了。
朱翊钧必须让人知道他的底线在哪儿!
“臣遵”,张四维在听陈政拿出手谕念后,就还是跪了下来,准备接旨。
“慢!”
但这时,有人喊了一声。
陈政回头一看,却是申时行正张着嘴。
而与此同时,方逢时还直接噼手将他手里的手谕夺了过去,且直接跪在了地上,且瞅了张四维一眼,质问道:
“公故意纵容得他们如此放肆,如今怎么到关键时候又不敢犯颜谏上了?!”
张四维只羞愧地低下了头。
方逢时则举手谕过头顶,大声道:“臣,同知侍御司大臣、枢密使太保方逢时封还此谕!”
“请陛下开恩一次,允无知小臣有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且陛下尚且愿宽恕臣一庸碌无德者所犯难宥之罪,何不也宽狂悖小臣一次,以彰陛下慈恩仁德?!”
蔡系周和孙愈贤这时皆愕然地抬起了头,看向方逢时。
他们都没想到,为羊可立等犯颜封还圣怒中旨的人,会是被羊可立等喊着要诛杀的张党奸佞。
而申时行倒是在这时也跪了下来:“伏望陛下圣恩垂怜,饶言官狂悖之失!”
申时行说着就看向蔡系周和孙愈贤,无语地厉声喝道:“还不赶紧求陛下开恩!一个个榆木脑袋,是只想着激怒陛下多杀人,还是想让陛下息怒少杀人?!”
“请陛下开恩!”
羊可立倒是反应快一些,先叩首在地。
杨四知也跟着叩首在地:“臣知罪,伏望陛下开恩,饶臣一次!”
江东之更是大喊道:“只蔡系周无君无父,詈骂君父!臣等并不敢,臣等只是欲来请陛下赐对,陛下既已盛怒,臣等自然不敢再忤逆上意,而腆颜乞陛下开恩,留臣等贱命一次!”
蔡系周这时更加惊愕,且惊愕地看向了江东之,甚至欲起身质问江东之为何这样说。
“跪下!”
“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关键是先让陛下息怒!别逼陛下自己把想做仁君的招牌砸了,那样对谁都没好处!”
申时行再次低声呵斥了蔡系周一下,且苦口婆心地劝了起来,然后吞咽了一下。
蔡系周被点拨后才觉着申时行有理,这才忙跟着对司礼监太监陈政喊道:“臣出言狂悖,伏乞圣恩,宽宥臣之死罪!”
这时,不只申时行,余有丁、杨兆等跟来的公卿也皆跪了下来。
很快,在千步廊的六部和翰林院等官,在知道此事后,忙也跑了来跪下求朱翊钧开恩。
连守定国公徐文璧、英国公张元功等也问讯都跑了来,且因为得知是在求皇帝别杀文臣也就都跪了下来,而免得个漠视君父圣德大损而无动于衷的骂名。
一时间,会极门,忽喇喇跪来一大片文武大臣,纷纷扬扬的一天白花下,坐蟒猩红青蓝之色,在白茫茫的雪地上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