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般想着,邱少鹄忽然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细节。
在他标记的其中一只飞鸟,忽然改变了原本的方向,飞行着一个特殊的轨迹。
这种路线,和他以往注意到的都极为不同,因而他看准了那个方向,直接追了过去。
康京多层堆叠,在白玉桥的最下层,靠近潺潺河水,一条街巷蜿蜒向前。
这里压在多层桥梁之下,平时少见阳光,此时临近夜晚,更是显得晦暗不堪。
靠近水源,气息潮湿,地上长满了绿色的青苔,铺在凹凸不平的砖石上,蜿蜒向前,如同一条通向地底幽深的道路。
邱少鹄走到尽头,眼看无数飞鸟,在道路尽头,其中一座房顶上,不断盘旋。
夜色下,翅膀扑动的喧闹,以及无数飞羽落下,如同一场盛大、而无声的殡葬礼仪,在祭奠尘封的过往。
……
“《忠孝论》,这次会试的最后一题,倒是有趣。我原以为不是去分析现在国家对外政策、就是探讨如何赈济灾民。难为我提前准备了那么多范文,此时统统用不到了。”
会试考场中,其中一件小房内,一个青年略带自嘲地想。他眉眼清秀、表情明快,丝毫没有因为文题的出乎意料而自暴自弃。此人正是迟信,被称为“点梅书院十年难遇的天才”,世人皆道倘若他无心于官场,将来必然接替自己的老师徐登执掌书院的。
面对这次出乎意料的最后一题,他稍加思索后,开始动笔写下自己的答案。
“凡是忠孝,皆为人之道德。躬耕自省,不外乎一个‘仁’字,牢记心间。时时修身,切莫自懈。”迟信一边写,一边在想,“当然,我如此属文,必然和朝廷大政相左。太师作为主考官,想看的不会是我这等修身文学。罢罢罢,此次头榜,也就让给他蓝启卓吧。君子不争,事事争先,也非君子之心。”
他迟信倒是洒脱。
“看那,那个房间之中,思维之光,足足有两尺之宽。”
“那是谁?居然有这般才学。”
“看那房间,正是迟信啊。”
“不愧是徐大人的高徒。”
虽然身居高位,他们看不到房间里每人的具体情况,但通过观察外面的光辉,依旧能猜出每人的才学几何。
“徐大人,真是有个好高徒啊。”段后兴不动声色地道。
“哪里,哪里,我这宝贝徒弟,让各位谬赞了。其实他在上届科举,就可以参加的。但我舍不得他离开我这么早,硬是让他多陪了我三年。毕竟这是以后要传承我衣钵的人。”徐登笑道说。
“嗯。”段后兴的脸色缓和了些,继续稳坐高台。
“哎,快看,那个房间之中,光芒更盛,足足有四尺宽了!”
“那,恐怕就是蓝启卓的房间吧。”
“先是迟信,然后是蓝启卓,天啊,多少年没见到这样的情况了,真是精彩。”
“看来朝廷,后继有人啊。”
此刻的房间内,蓝启卓不知外界情况,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文章中,一气呵成。笔法干练,从忠孝论述到国家、百姓,无所不包、无所不往,句句引经据典,读来令人感叹。
“今日考场,舍我之外,上百士子,尽皆庸才。此番头榜,我是要定了!”蓝启卓极为自负。
“段大人的高徒,当真了不得啊。”徐登捋着胡子,道。
“照常发挥罢了,何足挂齿。”段后兴城府深沉,此时也看不出他的喜怒。
“这样一来,今日头榜,当为这蓝启卓无疑了。”
“是啊,即便到了殿试,还有一番争夺。但这会试头名,还是要花落茫山学派之下了。”
众多官员讨论中,话音未落。
从那考场之中,一个偏僻的小屋内,骤然爆发出耀眼的光彩。
那光亮如白昼,浩然入圣。带着超凡的气势,浩浩如瀑布奔腾,让人无法直视。足足有丈许宽的思维之光,淹没了周围的一切,也震动着在场所有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