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侯爷说什么不吉利的话!”水生低头朝地上吐了两口唾沫,“咱家夫人还在寺庙里祈福,侯爷就不怕让伽蓝菩萨听见?”
隋御微眯起凤眸,唇边带笑道:“水生什么时候起信奉上神灵了?以前在战场上从未见你如此。”
“这是两码子事!”水生的余光仍瞟在不远处那几个探子身上,为隋御整理衣衫的动作亦未停止。
一阵疾风吹拂过去,从寺庙里又传出来悦耳的风铃声。隋御侧耳聆听,仿佛心灵已被洗礼过一样。
“以后……我不会再寻死……你们放心吧。”他不徐不疾地吐纳道,“被夫人寸步不离地盯着,我哪儿有机会下手呢?”
水生的身子微微一颤,忙不迭地拿袖子擦掉眼角的泪。
“你哭什么?跟个大姑娘似的,褪了戎装怎么变化这么大?”
“侯爷还好意思说小的?你自己变了多少心里没数吗?”水生转动轮椅的方向,让隋御有更好的角度瞅清楚那几个探子的嘴脸。
他们的技能太水,以为各个藏匿的都很好,其实早被隋御主仆看穿。隋御懒得多瞧,媟笑一声:“不是雒都派来的,随他们去吧。”
话犹未了,只见凤染已牵着隋器往庙外走来。他们脚步发快,走近了忙说:“咱们快点回去吧,我瞧着像是要变天。出来时还是大晴天儿呢,这会就变得阴沉沉的,要是下雨可就不好办了。”
主仆俩刚才只顾着说话,此刻猛地抬头方见乌云密布。水生赶紧推动起轮椅,凤染就势要把隋器抱起来。
隋器向后躲闪,特懂事地道:“大器不要娘亲抱,我自己能走。”
“行,你自己走,累了就跟我说。”凤染边说边加快脚步。
四人赶紧打道回府,才走出热闹的街市,响亮的雷声已接踵而来。
“真是乌鸦嘴。”隋御诮讽道,“要是跟菩萨许愿也这么灵就好了。”
凤染狠狠剜他一眼,对身后的水生说:“水哥儿,就把这个讨厌的家伙撇在这里算了,咱们自己回家去!”
“小的听夫人差遣。”水生应承道,推轮椅的手劲儿却比先前加大几分。
凤染挺了挺腰身,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刚想跟隋御炫耀一番,便听到牵着自己的隋器劝道:“娘亲,你不是说爹爹脑子里是水么?咱们不能和病人计较。”
凤染瞬间泄了气,隋器还真是她的好儿子啊!她偷偷瞄了眼隋御,见他刚要张阖唇齿问自己话,赶紧拉起隋器朝前方跑去。
跑出去大概一射地的距离,她才停下脚步,转身戏笑道:“喂~坐轮椅那个人,你有本事起来追我们呀!”说完,又带着隋器嘻嘻哈哈地往前跑。
隋御已快被她气疯了,他真想冲上前掐死凤染,他居然被这个女人如此羞辱!
隋御两腿暗暗发力想要站起来,身后的水生又倏地往下按他一巴掌,道:“侯爷别乱动,当心摔跤,这雨马上就要下来了。”
“水生你……我……”隋御实在气不过,竟脱口而出:“你脑子进水了吧?”
“咔嚓”一道闪电来袭,紧接着又是一阵轰隆隆的雷声,雨水终是降临下来。淅淅沥沥地飘散在道路上,混着泥土和花儿的芬芳。
本已跑远的凤染又带着隋器折回来,收起玩笑面容,和水生一并推动轮椅。趁着土路没有彻底泥泞前,他们终于赶回了建晟侯府。
但四人的衣衫尽湿透,累得筋疲力尽。不过隋御那就要散架的轮椅还没塌,郭林的修补手段挺了得。
他们四人虽被春雨淋了一场,可在地里干活的李老头等却乐得够呛。这场雨下得特及时,土壤更加湿润些,为播种稻谷开下了好头。
凤染得空从随身空间里取出来两大包稻谷种子,径直送到后院厨房里。和芸儿俩人找出一个最大的搪瓷盆,把种子放进去用凉水来回清洗两次,之后再用一大张屉布将种子包裹好浸泡在盆中。
“咱们至少得等十二时辰吧?”
“是呀,夫人放心吧,小的定好好守着。”芸儿随手拿过手帕,替凤染抹了抹脸颊上的脏渍,“夫人刚从县上回来就往后院跑,播种还差这一两天?”
“我这不是着急嘛?”凤染新奇地盯着搪瓷盆里的稻谷种子,“芸儿,等咱有钱了天天都吃肉。县上有好几家馆子看起来顶好呢,到时候咱们一家一家地去吃!”
“托夫人的福,小的静候佳音。”她推着凤染往前院里走,“夫人赶紧回去歇着吧,当心离开时间长了,侯爷又要闹脾气。”
“你撵我啊~”
“快走吧,后院有我们呢!”
凤染被芸儿撵回霸下洲,隋器已在西面屋子里睡着了。小家伙一来一回都靠自己走路,丝毫没有叫累。凤染觉得隋器太好养活,比他名义上的爹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她坐在隋器身边打了个盹儿,醒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床榻上的隋器已经不在,而她自己则披着一层被子躺在床榻上。隋器真是她的贴心小棉袄!
“李老头判断他们是东野人。”
凤染走回东正房这边,恰听见金生和水生在隋御跟前说话。
“东野人?”水生反问道,“侯爷,那今儿在路上跟踪咱们的,不会和他们是一伙的吧?”
隋御敛眸不语,他只当那几个探子是锦县官吏的眼线,难道是他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