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所言极是。”水生逢迎道,他将身子稍向前倾,“这样看来,北黎和东野之间早晚都得有一场恶仗要打。”
隋御凤眸微狭,目光虚望向窗外,喟叹说:“好在这场恶仗不会来的太早,东野的獠牙尚未长,北黎想防还是能防住的。”
“唉……”水生沉沉地叹了口气,一拳捶在自己的大腿上,“侯爷的话小的已听明白,您的心还是向着北黎。归顺东野这条路您压根儿都没想过。”
“瞧水哥儿这话说的。”
凤染自外面打帘子进来,手里端着一只雕花浅口盘子,里面盛放的是几片被切开的桃子。
隋御把眼睃看,颇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她不把那几个青了吧唧的桃子推送出去是不肯罢休了。
“前几日我在咱们那果子树上摘下来的。”凤染送到水生跟前,特殷勤地说:“你得尝尝,我都给切好了呢。”
水生瞅了一眼主子,见隋御一个劲儿给他挤眉弄眼,便猜到其中定有古怪。他讪笑推托,道自己刚吃过太多饭食,现在胃里太饱吃不下别的东西。
这桃子算是砸在手里了,凤染只好作罢。她把盘子往案几上一磕,正色说:“东野总归是北黎的藩属国,你这次过境看到那么多,应该更有感触,东野就是不如北黎强大。这是事实,不容置否。”
“夫人说的在理。”水生承认地点点首,“东野确实不如北黎,无论在哪方面都逊色于北黎。”
“这不就结了。”凤染向隋御抛去一个媚眼,粲齿笑道:“侯爷,我说的对吧?你不想投靠弱者,因为风险太大。北黎一旦出兵,东野多半还是要输的。你若不分青红皂白就投了东野,不知北黎有多少不明真相的人会戳你的脊梁骨。”
“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隋御向凤染投回一个赞许的目光,“凌澈想要我投诚东野的企图到底是什么?是让我为东野培养出一支能对抗北黎的军队?还是要我交代出北黎那些最高机密?”
水生思索半刻,“前者是真的想要让侯爷‘认祖归宗’,后者不过是在利用侯爷的最后价值。”他蓦地站起来,“不成!侯爷咱不能刚逃出一个火坑,又跳进另一个火坑里啊!”
“怎么会呢?”隋御动容地笑起来,“我有那么笨吗?就算我真的是东野人,也不能光凭满腔热血去做事情。摔一次,就够了。”
“还是侯爷和夫人考虑的周。放眼过往,东野和西祁投诚我北黎的将士大有人在,反之,几乎没有。孰强孰弱,不言而喻。”
“好啦好啦,你赶紧回房歇着吧。在外面奔波那么多日不累吗?”凤染撵他出去,“待金哥儿带回雒都的消息,咱们才能进行下一步辨析。”
水生累极了,听从凤染所劝,行礼告退。
“夫人现在越来越能替本侯做主了。”隋御睨向她一眼,“我和水生还有很多话没有说。”
“也不差这一时。”凤染忽然向后挪动几步,“侯爷,你可做个人吧,人家身子又不是铁打的,地主老财都没你薄情心狠!”
“凤染!”隋御一掌拍在轮椅扶手上,不徐不疾地站起身,“你是不是忘了,我现在已可以站得很稳当。”
“我知道啊,不过……有本事你来追我呀?”
言落,她撒腿就往门外跑去。能这么欺负隋御的日子已所剩无几,凤染算了算,至多再过半载他一准儿能痊愈。就是不确定,他可不可像以前那样骑马打仗什么的。
灵泉最初就说过,不可能治愈的跟原来分毫不差。多多少少会留下点后遗症吧?
不过隋御最近练习走路的力度很是凶猛。很少能看见他坐在轮椅上翻兵书解闷儿了。东正房里的几道门均被他打开,从明间敞厅到中间暖阁,再到里间卧房,他能不停地走上好几个来回不休息。
有时候凤染都看不过眼,怕他运动量过大反而对双腿不利。总拉他回到轮椅上歇歇。但隋御不以为然,还老“嫌弃”她是自己康健路上的绊脚石。
凤染觉得他如今还瘸着呢,就有种翅膀硬了的气势,再往后更得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隋御的双腿突飞猛进,现下已不用凤染在侧架着擎着,就是还有点曲腿弯腰,跟李老头平日里走路有几分相像。正常人走路没啥负担,他却还是大汗淋漓,累到不停大喘。
晚夕,隋御独自在床榻上揉捏双腿,以防筋骨、肌肉缩在一起。
他等待凤染多时,但她迟迟都没有回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打下雨那日他强行亲了她之后,她就越来越不爱跟他同床入睡。隔三差五就找点奇怪的理由,想要搬回西正房那边去。
隋御自然不会同意,当初是她自己死乞白赖非要住过来,如今又想拍拍屁股搬走?以为他这里是客栈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门儿!
他果断拒绝之后,凤染便另辟蹊径,天天晚上都回来的很晚。有几次快要到三更天才回来。她蹑手蹑脚地躺下去,以为隋御早已经睡着了。冷不丁往身旁一瞥,却见隋御狎昵地盯着她,在黑暗里那场面简直太诡异了。
“你怎么还没睡呀?”
凤染刚一进来,就见到隋御坐在床榻上捏揉双腿。果然她又回来早了,他怎么还没有睡觉?活动一天不累么?不困么?跟她耗个什么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