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染心脏怦怦乱跳,没顾上身后的隋御,只想把眼前这座大佛先送出去。
然后刚刚处理好伤口的胜旺就遭了殃。他被隋御叫到跟前问话,把今儿随凤染从出门到回府的所有细节,丁点不落地复述给主子知晓。
“夫人还说了什么?”隋御怒目圆睁,“不许对我隐瞒!”
在当时那个场景下,凤染说什么都不为过。可是万一陆荣那些流寇在知县县衙里乱说话呢?再说除去陆荣他们,还有康镇手底下的众多官兵,随便宣扬出去点什么,对建晟侯府来说都不是件好事。
康镇看似粗犷,心思倒是细腻,替凤染解决掉最后这个大麻烦。在锦县上,康镇发话自然很管用,只是那些话怎好让隋御知道呢?
胜旺哭丧着脸,本来就对没有保护好夫人而感到自责,再被隋御咄咄逼问,更觉得不好“出卖”夫人。然则面对暴跳如雷的主子,他还不得不说,是以硬着头皮把凤染对陆荣说的那些话原原本本的告知给隋御。
凤染那厢送走康镇后,撒腿便往霸下洲里跑。当她看到胜旺那委屈吧啦的面孔时,就知道自己终是晚了一步。
“夫人,小的对不住您。”胜旺一手捂着受伤的手臂,就势便要给凤染跪下去。
凤染连呼吸都没捯匀,又赶紧上前把胜旺扶起来,“行了,行了,快点下去歇着吧。都受了这么重的伤,折腾你做什么?”她回首喊来荣旺,把人拉了出去。
“你别这么看着我,有什么话咱们进去再说。”凤染眼神闪躲,指了指东正房,“我怪冷的。”
她撇下气到发抖的隋御跑进房中,却把邓媳妇儿和紫儿吓得够呛。二人守在西正房门首,小声道:“我们要不要过去拉一拉?侯爷这个样子太可怕了。”
“拉不住的,我爹爹就那副德性。”隋器已见怪不怪,他拉她们二人回屋,“爹爹脾气暴躁,只有娘亲能制得住他。”
“以前也是这般?”邓媳妇儿帮紫儿一起为隋器铺床,又替隋器搬来一床厚实棉被,“今儿外面变天,下半夜屋子里肯定要冷。”
“是啊,爹爹以前闹得可凶了。”隋器像个小大人一样摇摇脑袋,“近来好了许多,但今天晚上……”
“今天这事儿怨不得夫人……”邓媳妇儿才讲出半句话,就听到东正房里传出一声器皿摔碎的声音。
邓媳妇儿一个激灵跳下床,紧张地说:“坏了,这是咋回事?我过去看看吧!”
“你进不去的,爹爹一准儿把门反锁了。”隋器拉住邓媳妇儿,“爹爹就是伤自己,也不敢动娘亲一下的。”
“你说话当真?”
“爹爹向我发过誓,他再欺负娘亲一下,我和娘亲就会离开这个家。”隋器努努嘴,一本正经地道。
隋御蹲在地上捡着碎碴子,凤染刚刚不小心碰碎了一个茶盏。她本要弯腰来捡,却被隋御拦下来。以往隋御早跟凤染嚷嚷起来,今天如此阴沉,哪像他的性格?
“喂~你能蹲得下去么?膝骨疼不疼?”凤染半俯下身子歪头瞧他,“外面下了雪,明天肯定会变冷。荣旺他们怎么没给你找件厚衣衫穿?”
隋御慢慢站起身,把碎碴子收好放到旮旯里。凤染紧跟在他身后,蹙眉道:“当心伤了手呀?我说,你能吱一声么?我当时跟流寇说那些话不是为了激他吗?你不要生气,康镇真是的非得说出来,我……”
隋御收拾好碎碴子,方转过身,颔首凝望眼前喋喋不休的凤染。
凤染被他那凤眸里发出的寒意吓得闭上嘴巴,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还以为隋御要出手打她。
“你哪里不值钱?”
“嗯?”
“谁说你不值钱?”
凤染踮起脚尖,抬手去抚他的额头,“没有发烧啊,怎么说起胡话啦?”
隋御攥住她那只欲要收回去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下去,“我是很生气,气到要发疯。因为出事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我的夫人岂能容那些腌臜货凌辱?我现在就想去县衙里,把那个叫陆荣的千刀万剐。”
“你别这样,苗知县他们会处置好的。你现在对外是个残废,看那康镇多精明,我老觉得他在探你的底儿。他是不是猜到咱们和东野人有来往?不过他救了我的性命,我想好好感谢他呢。待哪天让郭林替我去边军里送点吃食吧,你说好不好?”
隋御像是没有听到这些话,蓦地拢住凤染,带入怀中。他紧紧地拥着她,薄唇啜在她的耳际上,喃喃地说:“娘子,不要跟别人私奔,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