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宁梧苦涩地笑了笑,“我总觉得这背后有更大的阴谋,所以我不能死,我得活下去调查清楚,还自己一个清白。”
“恕我直言,一个杀手还不了自己清白。”凤染清了清嗓子,“这件事情你就算弄清楚,也无处伸冤。你的身份,使得你见不得光。你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自去衙门自首,把你这些年犯下的案子跟官家交代清楚,然后等待斩首;要么从此隐姓埋名,跟过去的一切一刀两断。”
宁梧自食道里吐出一口鲜血,她心里实在太过憋屈。尽管从一个杀手口中说出“冤枉”二字有些滑稽,但事实就是如此。
凤染赶紧坐到炕沿儿边上,替宁梧擦干净淌出来的血渍。她和隋御已逼宁梧道出原委,事情讲到这里就算差不多了。
“你且先小憩一会儿,现在不可情绪激动。”凤染劝慰两言,终将宁梧按躺回去。
隋御和凤染走回东正房里,却对宁梧所说的话讶然不已,宁梧就是个巨大的麻烦啊!
凤染望向一脸忧郁的隋御,再次感喟,他这美强惨男二的属性是摆脱不掉了。好不容易发回善心,就给自己找了这么多事儿。宁梧一旦东窗事发,建晟侯府必跟着遭殃。说不定还得把嫁祸到她身上的莫须有罪状,一并戴到隋御头上。
“宁梧到底效忠的是谁,那盛州官吏姓名是什么,从今以后你,还有府上所有人都不准再打探一个字儿。你给她用些猛药,待她能起床下地,立马把她撵出侯府。我们自己本就是泥菩萨过河,像她身世这么复杂,绝对不能接触。”
水生和郭林为隋御带回来的东野消息,就足够让他心乱如麻,这边再加一个随时爆发的宁梧,他现在已是一个头四个大。
“还有金哥儿呢。”凤染咕哝一声,“他现在到底是回到锦县上了,还是滞留在盛州里,我们不得而知。是我见识短了,以为只有雒都那么腐败溃烂,原来地方上早已如此。”
“金生不会有事。”
隋御像是说给自己听,他不能接受金生再出任何意外,他可是刚刚娶了娘子的人。
“事情是乱遭了点,我们一个一个慢慢解决。”凤染启齿笑说,“你一定可以的。”
次日,水生一大清早便去往延边街米铺。凤染惦记芸儿,让水生替自己带过去不少东西,手炉、皮袖筒之类的样样不缺。
郭林则一头扎进东正房里,陪着隋御一起锻炼起来。隋御心里着急,总想立竿见影,一锻炼就跟玩命似的。郭林边相劝主子悠着点,边觉得又看到当初统领漠州铁骑的隋大将军身影了。
东正房的房门紧闭着,在宁梧没有来之前,他还能两边串走一番。如今勉强算是防备她吧,隋御只能关在东正房里练习。
凤染偶尔过去瞧一瞧,大部分时间还得处置府中各事。
“暖阁那位今早吃了不少东西,这会儿又睡下了。”邓媳妇儿垂立在凤染身旁,轻声道,“难为小紫儿天天提心吊胆地伺候着。”
“让大器少往这边跑,累了乏了直接去对面屋里。”凤染翻了两页账簿,脚边的铜火盆里发出两声简短地哔啵响。
“奴明白,昨儿已跟大器说过,他机灵着呢。”
“离第一次收利还有大半个月时间,那几家铺子不知近来怎样。”她把账簿合上,“过两日天气好些,你随我去县上转转,总得暗中访一访。”
邓媳妇儿应了声诺,又道:“咱们账上的现银还能维持过去,夫人别太心急。”
“库房里那些稻子要看紧些,再过不了多久,只怕外面就要闹起饥荒。”
“李老头他们闲不住,后院没啥活做了,就惦记去大兴山里捡些柴火回来。咱们家防范于未然,准不会饿肚子的。”
凤染朝邓媳妇儿眨了眨眼眸,咯咯地笑道:“去年你不在府上,我们那会儿就差逮耗子吃了。到了春天之后,天天吃野菜叶子,把芸儿那小脸儿吃的贼绿。”
凤染说得过于夸张,毕竟再艰苦的日子里,她都没有让大家断喝灵泉水。
“夫人别说,奴真吃过耗子肉。”邓媳妇儿苦笑道,“那时候家里太穷,实在没啥活路。”
凤染拉过邓媳妇儿粗糙的手指,来回摩挲两下,“以后不会啦,侯府会越来越好的。”
主仆俩说话的声音极小,可还是让躺在间壁暖阁里的宁梧听了去。她以为这建晟侯府总归是个大户人家,哪成想里子这么薄,居然要捡柴火、吃菜叶子度日。这跟雒都那些大官简直是天壤之别,与她曾经的认知完全不同。
屋外突然传来声响,只听荣旺在外面兴奋地喊叫:“侯爷,金哥儿回来啦!金哥儿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