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染故意绷紧脸皮儿,左右拉扯半日,终把隋御从地上扯拽起来。
靠着另一面墙边,摆着一溜锻炼身体的器械,凤染叫不全它们的名字。就知道隋御每日都要把这些练上一遍,有些器械已让他磨得发亮。为防止外人突然登门来府,郭林又在隋御的那些书柜上动起手脚,另这些器械能巧妙的镶嵌到里面,而不被外人轻易发现端倪。
“你不帮我,那就等着晚上再洗。”隋御走回那些器械跟前,开始一个一个往书柜里堆放。
凤染跟在他身后,本想替他拿一些,可单单一个石锁,她就提了半日。
隋御破笑不止,自她身后夺过去,宠溺地说:“我的娘子,你可别砸了自己的脚。”
凤染在心里吐槽,她自己没少喝灵泉水呀,这一年几乎没怎么得过病,平日里连跑带颠、里外忙乎,觉得身体一直能吃得消,这咋到关键时刻还掉链子了呢?
“我搬不动,宁梧应该能搬动吧?凌恬儿差不多也可以。”凤染酸溜溜地道。
“我又不需你武艺高强。”隋御放好之后又折回来,“那些都是我该做的事。”
凤染不理她,转身去唤邓媳妇儿,让她打一盆清水回来。
“娘子别走,我有话跟你说,是很重要的事情。”
凤染只好让邓媳妇儿先退下去,又取过那支发簪,道:“知道,知道,要我替你束发嘛~”
隋御自顾擦着身子,指向紫檀大案,“那抽屉里的东西,麻烦娘子替我找出来。”
凤染依言去找,却见里面是那支极细的竹筒,过去这么长时间,隋御还没有把它拆封开。她举在手里晃了晃,疑惑地问:“你是啥意思?还打算要我替你打开?”
隋御掷下长巾,套好衣衫,慢步走到案边,垂眸敛笑道:“咱们俩一起打开吧。”
“先说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隋御坐到圈椅上,拿起那支发簪,“劳驾娘子。”
见凤染乖顺地帮他梳起发髻,清了清嗓子,“其实早想跟你说,就是不知该怎么开口。水生郭林他们日日见我,把东野和北黎到目前为止能掌握的所有情报反复斟酌。我知道他们早就心向东野,其实我自己也更偏向东野那边。”
凤染听得有点入神,横插发簪时太过用力,直接捅到了隋御的头皮上。
隋御身子一抖,马上又恢复正姿,接着说:“东野万般劣势,于我而言却都是优势。北黎则相反,元靖帝离世,我在北黎寸步难行。许公公也好,顾将军也罢,哪怕是曾经的漠州铁骑,我与他们最多只敢背地里交往,根本不敢让外人知道。谁沾上我,都怕遭殃。”
“你要是决定好投诚东野,就放手去做。”凤染掷地有声道,“有些事情我可以想在你前面,有些事情我就是不如你。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就算你以前再怎么缺心眼儿,再怎么不懂朝堂上那些波云诡异,经此大劫后,我想你一定会思量清楚。”
隋御从身后拉过她,再次将她带入自己怀里,他眸含星光,笑融融地道:“我想走第三条路,在锦县上‘拥兵自重’。”
“要细细说。”凤染歪下头,认真地问。
“之前我对你说,想招募些能人志士来侯府,那时候想的很单纯,就是想保护侯府安宁。”隋御摩挲她的臂腕,“但现在我想以重建家将为借口,拉起一支队伍。”
凤染有点听明白了,试探道:“你是想弄一支‘隋家军’,在锦县发展壮大起来。让北黎不敢再小觑你,让东野更想拉拢你,而你就屹立在这里。北黎势头强时,你就跟东野走得近些,东野势头强时,你就跟北黎一条心。”
“娘子就是聪明。”
“隋御,你在玩火。”凤染紧张地攥紧手指,“你就不怕有一日,他们两方都要弄死你?”
“锦县、赤虎关地势险要,背后大兴山更是天然屏障。我若足够强大,有自己的队伍,他们谁还敢动我?我要是投向东野,他们会优待我,给我荣华,但他们心里还是会觉得我是北黎叛徒。我若听命北黎,他们迟早会弄清楚我东野人的身份,双腿痊愈的事情更会成为他们心中的隐患。”
“也就是说,不管选哪边你都不会有好下场。”
凤染万万没想到,她明明穿进来的是本古早狗血言情文,不应该是你爱我,我爱他,他爱她的套路么?后来意外发现空间灵泉,她还以为自己捡了个发家致富的种田剧本,虽然还偶尔穿插点狗血遗风,可她以为大概就是这个走向了。
然则今日才算彻底搞清楚,她这是要辅助男二上位啊,割据一方势力,走权谋正剧范儿?就她这脑子,不是擎等着给对方送人头嘛?
天爷哟~这太难为她了吧?
“那个……作为你的娘子,我该支持夫君的大业。但你瞧我就是个粗鄙丫头,那些大智大略的我不懂。”凤染拍拍他的肩头,语重心长地道:“我帮你搞后勤,我好好种地,好好经营铺子,帮你挣钱招兵买马。”
隋御一时语塞,喉间不自知地滑动两下。
“不用太感动,我养你便是。苟富贵,勿相忘,妾身可是你的糟糠之妻!”不等隋御反唇相说,她已打开那支竹筒,“决定你已下过,再回头看你父亲生平,是没法子后悔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