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去盛州吧。”康镇艰难地说,“你的生死交给官家抉择。”
“将军还是断了这个念头吧。你怎么比我还不了解北黎官场?押解盛州,我只会被屈打成招,都认定我知道那笔银子的下落。我可能会被狱卒蹂躏到没有人形。嘴硬才说不害怕,但谁真的不怕疼呢?”
“北黎官场哪有你说的那么朽败!”
“哼~”宁梧哂笑,“苗刃齐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康将军——”
她突然翻身压到康镇身前,“死在你手,也算我的荣幸。给我个痛快,一剑封喉那种,行不行?”
“宁梧!”康镇奋力推开她,挣扎着站起来,“我不杀你。”
“我必须死。我已把全部都告诉你了,若我不死,你就是在包庇建晟侯府,这有悖于你的底线。我不能让你为难,我更不能让侯府替我背黑锅。”
见康镇犹豫不决,宁梧继续激将说:“康大将军犹豫什么?莫要跟个娘们儿似的,我本来就是个该死之人。动手,来啊,动手!”
康镇直向后倒退三四步,慌慌张张地道:“你不要过来,离我远点。”
“什么?”宁梧不自然地笑道,“康将军在侯府花园时还解我衣带来着,现在居然怕成这样。”
“此一时,彼一时!”
宁梧往前一步,康镇就往后倒退一步,低斥道:“你给我站住,不许过来。”
“那将军是什么意思?打算替侯府保密下去喽?日后你要觉得上了贼船可怎么办?要是我今日跟你说的话有假呢?向恶容易,向善难。”
康镇不再躲避,他勾住宁梧带到自己身前,狠劲儿捏住她的下巴,警告道:“你的命攥在我手里,只要让我发现你在锦县里作恶,我定会毫不留情杀了你。”
“仅此而已?将军没有什么附加条件?”宁梧故意把身子往前蹭了蹭,“暖床娇宠我也可以做,只要康将军不嫌弃。”
“滚!”康镇大义凛然地甩开她,“滚回侯府老老实实待着,我的床也不是那么好爬的。”
康镇把她交给自己的刃器都还了回去,叮叮当当摔响一地。
宁梧蹲下身子慢慢捡起,但见他回到马背上,对自己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须臾,马蹄声渐远,周遭再度安静下来。
她还活着。
宁梧蹲在原处没有起身,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去捡最后那把匕首时,眼前倏地出现一双大脚。
宁梧轻轻拍了拍那双大脚脚面,低声说:“让一让。”
她没有起首,但她知道他是谁,在她刚出侯府不久后,就知道郭林在后面尾随自己。
“侯爷让你跟着我,是为了替我收尸?”
“侯爷没想让你死。”郭林替她把刃器收好,“侯爷从来不是那种人。”
“你喜欢我?”宁梧变回平常那张冷漠的脸,“是不是?”
“没有。”郭林极力否认,方方正正的脸又涨红起来,“你以为自己是天仙啊?”
“没有最好,我这种人不适合你。”宁梧想了想,又道:“康镇不杀我,是我故意勾引他的结果。谁动情,谁就输了。”
二人并肩骑马,没有来时那么匆忙,郭林半日不再言语。
“学学人家金生,找个像芸儿那样的好姑娘过一生,多好。”
“你也挺好的。”郭林鼓足勇气道,“挺不错的。”
“傻子。”宁梧嗔笑,将马鞭抽在他的坐骑上,“郭林,要把我的话听进去。不然以后难受的是你。我做事情没下线、没底线,你会失望甚至恶心。”
郭林不搭理她,不是往小道两旁乱瞟,就是往天空上瞎看,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差不多快要抵达侯府,郭林才开口道:“你回去跟夫人告个假,歇息一日吧。我这段时间练功挺刻苦的,待你哪天得空儿,咱俩再比试比试。”
“行啊,这都是小事。”宁梧望向天际边泛起的鱼肚白,“想打赢我,你还差得远。”
“打不赢你,我就听你的话。待我打赢你,你便听我的话,成不?”
宁梧的眼角微微湿润下来,但她故作无所谓状,道:“别跟我来这一套,我不吃。”
郭林忽地提起马速,先一步回到侯府里。宁梧在后头调整好自己的心绪,方驾马入了府门。
惊心动魄的一夜终于熬过去了,侯府算是再度闯过难关。只是难关好闯,情关该如何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