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睿已被我派放回雒都去。”隋御走到客房窗前,往楼下各处盯了盯,又谨慎地敲打两下墙壁,“郭林和水生得替我守着侯府,金生在外替夫人奔波,只有我是闲人一个。”
“侯爷是自己偷跑出来的吧?”范星舒口齿不清地咕哝道,“夫人能放您出来?”
范星舒偷偷瞄着隋御的双腿,心下感慨,他那双腿真能扛得住么?不过范星舒很快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因为被隋御踹过的心口,突然一下一下地跳起来。
“那不是你该思虑的问题。”隋御检查过一遍客房,坐回桌几旁,“数过没有,那笔银子大概有多少钱?”
“啧啧~”范星舒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咂舌说,“肯定要比五千两多,我没敢再往前凑,怕让人盯梢。这两日日日过去看一眼,也不敢过久停留。一旦被人发现,又得是一场轩然大波。”
“你说你顺走一笔银子,直接逃之夭夭多好!”宁梧抱臂抢白道,“以后侯府里就可安静下来,我再也不用天天听你跟只雀儿似的,没完没了的叫唤。”
“小瞧谁呢?我也是有原则的人,为主家办事还带顺手牵羊的?”范星舒吹了吹额前的龙须刘海,“赶紧坐下吧我的女侠大人,那笔银子到底该怎么运回锦县?再耗下去,恐真要暴露了。”
很快,范星舒便将藏银的具体位置、周围都有哪些建筑标识、以及离盛州各个要道之间的距离,逐一向隋御交代清楚。
“另外,这两日我在盛州城里转悠,已摸清城中巡防兵力的大体情况。从藏银的小山坳往城外绕,怎么都逃不过这两处城门。我们不如镖局的人走惯了山路,咱们还得以官道为主,平坦好走,才好搬运那些银子。”
范星舒在动手描画的地形图上点了一下,隋御和宁梧随着他的手指趋身相看,心中都已有数。
“只要银子给的足,什么样的车马都可弄到手。人力只有我们仨,肯定会很吃力,但我还是不建议找外援,毕竟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
隋御略略颔首,思忖半日,道:“那么当下无法解决的问题,一是怎么闯过盛州城的关卡,二是怎么进入到锦县城中?”
“没错。”范星舒咬了咬自己的手指头,“这几日我一直都在想,可惜怎么想,都觉得不够保险。咱们的机会只有一次,这一次必须要成功。”
隋御往窗外看了眼天色,道:“星舒,你这两日在盛州里游走,可听过城西许府?”
“自然听过,宫中老太监许有德的本家嘛!”范星舒打开了话匣子,笑眯眯地说,“许公公可是位神人,他把这些年积攒下的棺材本都投回盛州老家,合计再熬上两年就可告老还乡。哪成想这么大岁数又被皇上给提拔上来。”
“许府行事风评怎样?”隋御强行打断他,问道。
“听说阖府做人做事都挺低调的,以前没什么人搭理,如今许公公梅开二度,上门巴结的地方官又开始络绎不绝。”范星舒兀地停顿下来,像是想起什么,“当初侯爷在宫中可与许……”
“那时候我们认识么?”
“侯爷自然不会认识我,您在宫中的时候,我连皇宫的门槛儿都够不到。待我入宫以后,您已经去往漠州带兵打仗了。”
“那你怎么会知道许公公与我的关系?”
隋御等待范星舒的解释,他对范星舒的衷心不曾怀疑。但他始终都觉得,范星舒一直都在避讳自己的真正“死因”。隋御有种直觉,那个原因定跟皇宫有关。
“宫里有人提起过,我便记下了。”范星舒搪塞道,“所以侯爷的意思是想去许府寻求帮助?”
“你先去送个信儿吧,不要说我亲自过来,就说我是建晟侯身边的亲信。”隋御分得清主次,知道当下什么是最关键的,至于其他事情,以后可以慢慢探寻。
“还是我去送吧。”宁梧不大放心地瞟了眼范星舒,“你行么?”
“让星舒去。”隋御把短信交到范星舒手里,“注意安全。”又侧首朝宁梧道,“你要做别的事情。”
范星舒拿了信不肯走,围着宁梧来来回回打转。宁梧直接甩出去一枚暗器,差点将他那俊俏的脸蛋划伤。
“你干什么呀?”范星舒捂着脸撒丫子跑出客房,在门口指着宁梧道,“你给老子等着,回来再收拾你。”
屋中只剩下隋御和宁梧二人,气氛又突然变得尴尬起来。宁梧垂立在隋御身侧,道:“侯爷要我做什么?”
“给我……化个妆……易容?”隋御支支吾吾地道,“我总不好这样露面,万一碰到哪个见过我的人不就穿帮了?底牌还是不能露的。”
宁梧点点头,回身去包裹里翻了些东西出来。隋御有点不知所措,懵然道:“那个……我需要坐在哪里?”
“这,这吧。”
宁梧将假胡子轻轻贴在隋御唇边,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导致贴了好几次都是歪的。
隋御感知到她的手忙脚乱,干脆阖上双眸,方启唇说:“你别心急,慢慢弄。”
“啊,我……知道。”
宁梧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烫,能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他,能抚摸到他的脸庞。只在梦境里发生过的事情,如今就这么意想不到地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