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进去了,他进去了!”一个手下火急火燎地跑回到丁易跟前通禀,“那个常澎,他真钻进建晟侯府里啦!”
丁易一脚踩在长凳上,大口大口地吃着油泼面,吞面声特别响亮,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家面馆的面好吃似的。
“你喊什么喊?”丁易端碗喝了口面汤,又打出个饱嗝,“就怕别人不知道?”
“小的们一天天十二时辰盯着他,就差趴他们米铺墙根儿,听他和他媳妇儿行房了。”手下特激动地道,“这孙子藏得可真深。”
另一个手下举起大拇指,躬身奉承道:“还是您神机妙算啊!小的这就去支会康将军?”
丁易起身理了理新裁制的袴褶服,朝里面卖面的厨娘说道:“再做两碗新的,送到我家里去。”说着,便往这俏丽厨娘手中塞去一把铜板。
丁易走出面馆,侧头对手下说:“不要打草惊蛇,我先随你们过去瞧瞧。”
外面的天色渐渐沉了下来,凤染停下来回徘徊的脚步,道:“既然我们能探听出康镇,那么金生同样能被外人打探出来。被人发现咱们之间的关系是迟早的事,但把这层纸捅破的绝对不能是康镇。”
凤染脑子里蓦地闪过些什么,急忙问向金生:“你最近可发现被人跟踪?”
“没有啊,每次来府我都左绕右绕,就是怕带了尾巴。”金生胸有成竹地道,“今儿过来,瞧郭将他们快把第一条地道挖通,以后出入侯府能更加便宜些。”
“夫人是想起那个小丁了吧?”水生猜问道,“他跟金生能有什么关系?二者没啥交集吧?”
“小丁?可是管理边境集市的那个地头蛇?”金生急声确认,“我之前跟他有过一面之缘,因着这个由头,每次去赶集我都避着他走。”
水生已在前两日探听清楚这丁易的底细,他是地道的锦县人,穷苦出身没念过学堂,七八岁起就在边境集市那一带做杂役。
丁易父亲早逝,家中仅有一位老母,前些年忽然得了重病无钱医治,他四处求门无果,最终跟了那一带的泼皮度日。运气好时是他打别人,运气不好时则是他被别人打。
好在来钱快些,他母亲的病得到了缓解。一转眼十来年过去,丁易已混成那一片的泼皮头目,边境集市在他的管理下还算比较有序。
凤染思忖着水生先前跟她讲的这些话,心下忽然一紧,“丁易跟康镇肯定认识啊,他们需要常常打交道。有些不宜边军出面的事,不都是丁易那些泼皮在外面处理么?”
如此浅显的关系,她怎么才反应过来?凤染真恨不得抽自己俩大嘴巴,金生和她早被丁易给盯上了!
“金生暂且不要离开侯府。”凤染当机立断,道,“说不定有丁易的人在府外盯梢,就等着你从侯府出去,好抓个现行。要是康镇跟在其中,被他亲眼瞧见,这事真不好收场。”
凤染急中生智,吩咐说:“你就躲进未建成的地道里,要郭林带人卯劲儿挖,争取今晚就挖通,好把你送出去。你切记,出府之后不要直接回米铺,随便去哪个酒楼里闹些响动出来。”
“小的明白。”金生叉手应道。
“出去以后不要再来侯府,待危机过去,我再在派人支会你。”
“那靠海那片荒地,咱们还要不要?”
“当然要!”凤染执着地说,“除了康镇再没别人跟我们竞争,他手里没钱,我们手里也没钱,都在等官家那边继续降价。先僵着,静观其变。”
水生和金生还没等走出霸下洲,郭林已疾步跑了进来。他撞见金生,竖起手指头点了点,愤愤地道:“尾巴,一定是你带来的尾巴!”
“府外有人盯梢?”凤染身子一凛,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家将在哨亭上观察到的,离咱们府还有一二里的距离。本是黑黢黢的瞧不清楚,但有人拎了提灯,光线虽然很暗,可家将看得仔细,定有人埋伏在周围。”
“去吧。”凤染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冲三人挥了挥手,“不是啥难事,按我说的去做就成。”
三人遵意退出房外,隐约还能听到郭林责骂金生的声音。
凤染重新坐回罗汉榻上,纤指倒扣在榻几边缘下,“邓家的,给我弄点吃的去。”
闻声,邓媳妇儿急忙照做,少顷,已端着一盘玫瑰饼走回来。
“夫人,您别太思虑了,或许没有您想的那么严重。”邓媳妇儿在旁伺候着,说道。
凤染一口气吃下好几块,却尝不出是啥味道。她讷讷地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事儿得想个权宜的法子。”
“侯爷真是的,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在家。”邓媳妇儿跟着急道,“哪怕那范兄弟在家也成,他是个脑子好使的!家中的爷们儿呀……”
“姐姐。”凤染抬眸,制止说,“你别说了,没有他们,咱们照样可以。”
丁易在建晟侯府外候到三更天,侯府仍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丁易直接打了那报信儿手下一巴掌,质问道:“你看得仔细么?人真的进去了?”
“千真万确啊,头。”手下双臂抱头,哭丧着脸道,“或许那常澎是走的侧门?又或者他今晚干脆留宿侯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