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霸下洲里热闹非凡,凤染替众人张罗了一桌子的菜肴。花厅内,隋御坐于主位,余下众人分两端依次入座。
春台上的各色菜式又已提升了一个档次,隋御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就在一年多以前,他们整个侯府还只能吃菜叶子度日。
凤染将最后一道菜摆放到春台上,盈盈地笑笑,说:“难得你们聚得齐整,便敞开了吃喝吧。大器在那边等我呢,我先过去了。”
“娘子。”隋御微扬起下颌,声音洪亮地道:“你哪儿也别去,留下来用饭,大器那边自有人照顾。”
“没这规矩。”
凤染倒不是真觉得男子吃饭,女子不许上桌。她只是不想看到这群爷们儿一会喝了酒,一个个原形毕露的糗样子。
隋御根本不在乎那些所谓的纲常,莫说他父母亲已不在世,就算他们尚在人间,他照旧会这么做。当初他是怎么践踏她颜面的,以后他都要一点一点替她找补回来。
“你不坐,我不吃。”隋御板脸道。
隋御要是不动箸筷,其他人哪里能动呢?于是大家七嘴八舌,到底是把凤染按到主子身边坐定。
“既这么着,你们就当这春台上没有我。今儿的主角是刚回来的三位兄弟。”凤染抬脚在春台下踩了隋御一脚,面上却是笑溶溶的。
众人依言点首,朝凤染寒暄一时,约摸过去快一刻钟的工夫,大家才慢慢熟络起来。
凤染单手托腮,饶有兴致地听古大志和藏定思讲隋御在漠州铁骑的事迹。她以前听郭林水生他们讲过一些,但这次听闻又有新的感触。
总觉得坐在自己身边的隋御,没有他们说的那样性子暴躁,更没觉得隋御是那种动不动就出手教训人的角色。难不成是穿了那身铠甲的原因?
凤染猛然想起康镇,武将好像都是那个样子。她有点想看隋御穿战袍骑马的身姿了。
“妈的,宇文戟那个卑鄙龌龊的小人!”古大志谈及痛心处,将酒盏重重摔在春台上,“现在的漠州铁骑再不是曾经那个队伍。侯爷你是不知道,宇文戟他屁大点本事都没有,就会在背地里搞小动作。”
隋御肃然看向古大志,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今儿分化这个,明儿挑唆那个,导致咱们整个队伍里乌烟瘴气的,军士们不好好操练,中层将领竟想着如何站队、拉帮结伙。咱们辛辛苦苦打下的太平,咋就让他那种杂碎坐享其成了呢?”
金生在旁替他又斟满酒,劝道:“大志,你慢点说。”
“我和定思早就想开了。当初侯爷出事,就点了郭林、常澎和季牧三人留在身旁,余下的人您是一概不让退伍。”
“让了。”藏定思好似有点结巴,一字一字地往外蹦,“受过伤的、年岁长的可以跟侯爷走。”
“那才有多少人。”古大志义愤填膺地说,“要是我们都在侯爷身边,侯爷最难那会儿也不至于落魄到那个地步。”
藏定思在侧咳嗽了两声,但古大志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仍大咧咧地抒发着自己的喜怒。
“宇文戟还是有点本事的。”藏定思瞅向隋御,认真地说,“只是他没用在正地方。我觉得他背后有人指使,目的便是撵我们这些老人离开漠州铁骑。说白了,就是要消除关于侯爷的一切印记。”
“可知是谁?”隋御敛声问道。
藏定思摇头,又结巴起来:“我和大志上一次故意随他闹到雒都,还是没有摸到幕后黑手。倒是让剑玺帝给数落一顿。”
“猜测呢?”侯卿尘蓦地开口,“让你们猜,你们觉得会是谁?”
“那自然是曹家人了。”古大志不假思索地应道,“曹家人势力太大,如今北黎十三州哪里不是怨声载道?可惜都是敢怒不敢言。外忧将将平息,内患远没有结束。”
“打散漠州铁骑,弄废建晟侯。”范星舒坦言,“曹太后到底在下什么棋?他们就不怕西祁鞑子打探出北黎内况,再卷土重来,北黎可还有第二个隋御?”
“怎么不会有呢?”隋御自讽地笑说,“北黎地大物博人杰地灵,像我这样的将帅要多少有多少。”
侯卿尘小嘬了一口酒,说:“侯爷过分谦虚了。从目前的状况上来分析,侯爷你得承认,就是有人在背后整你。但好像又不是同一拨人所为,曹家是最直接的嫌疑人,然真相往往不会这么简单。”
古大志:“这次我们听安兄弟的,没有直接把大家伙领过来。大家都在各处待命,一经召唤,众人将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侯爷,人数倒是不多,但都是您当初一手带出来的老人。估摸千八百号总是有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