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凤染明白,吃喝赏花都不是目的,这场秋日宴的真正目的是要靠各家妇人的嘴巴,传递出有用信息。一场宴席之后,锦县三教九流在这一年里大致是个什么状态,苗刃齐那边便能做到心中有数。
凤染跟着借光,了解不少内况。吃过席,品了茶,众妇人又去往庭院里赏花嬉戏,直到快黄昏时分才散去。
王夫人和吴夫人共同将凤染送上马车,眺见侯府马车走远,终舒了口气。
“你今儿是怎么回事?夏九那丫头不懂事,你怎地不知拦着点?”王夫人还未消气,低斥说,“夏九丢了人,她回去能不跟老子兄弟抱怨?”
“那建晟侯还能怕了夏家不成?”吴夫人搀扶王夫人走上马车,“妹妹瞧着这位侯爷夫人顶有魄力的。”
“你心里打得什么小九九以为我不知道?”王夫人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就是瞧不上夏九,正好借侯爷夫人之名打压她。我请侯爷夫人过来,纯粹是想让她多了解一下锦县。万一与谁家投缘,以后还能多条生计路。”
“知道姐姐是菩萨心肠。”吴夫人哄劝地笑道,“我这小聪明没逃过姐姐的法眼,待明日我做东,请侯爷夫人和姐姐吃顿酒。”
王夫人坐回马车内,又挑开车窗帘子,说:“这场席面办的不错,待我回去跟老爷细说,他定不会忘了房员外的好儿。”
“哎呦,那妹妹先替公爹谢过姐姐了。”
吴夫人再次深深福了福,俄顷,王夫人的马车也渐渐走远了。
隋御早迫不及待地钻进拱厢里,一面狠搓自己的脸,一面急急地追问:“到底怎么回事?你可有受伤?挨欺负了是不是?”
隋御他们在外早有所闻,凤染见隋御紧张兮兮的德性,笑说:“我们被一个黄毛丫头给欺负了,侯爷难道要去打人家啊?”
“我从来没说过不打女人。”隋御瞪了眼宁梧,稍有埋怨地道:“你可有护好夫人?”
“哎,你怎么这样!”凤染横到宁梧身前,气结说:“是我们宁梧受了欺负,我没教宁梧动手已算给足她面子。”
隋御“哦”了一声,说:“那便好。”
宁梧垂头不语,心里略感不适,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才多小的一点事,根本不值一提。只是不知怎么回事,这一刻,她竟觉得凤染比隋御可爱多了。
“今儿收获颇多,待回府上跟你们好好说说。”凤染摸摸肚子,笑咧咧地道:“在房家我都没吃饱,端着侯爷夫人的款儿太累了。”
建晟侯府,金甲坞中。
郭林、范星舒古大志和臧定思四人把松针围在中央。松针只觉自己被他们盯得跟个犯人似的,后脊骨直发毛。
“要不你们坐下来跟我聊一聊?都这么瞅我大半日了,你们不觉得累嘛?”
古大志:“不像。”
臧定思:“一点、都、不像。”
范星舒用扇柄抵住下巴,啧啧地说:“不像。”
“我早说了这厮儿是个骗子!”郭林将腰间长刀一转,“野夷骗子!”
“骗什么骗?我和叔叔是相认过的,他还拜了我们松氏陵呢。”松针往他们几人身后寻了寻,“那个长得挺俊秀的常随呢?他可以为我作证啊。”
“是说我呢么?”金甲坞的房门霍地被推开,水生笑微微地走进来,“才一进府门就听说有人来寻亲?”
“可算看到亲人啦!”松针腾地一下站起来,大步跑到水生跟前,“还记得我不?”
“不记得。”水生淡定地说,“您是?”
松针提起来的一口气,特不情愿地咽了回去,“行,行,你们真可以,等我见到叔叔,定告你们的状!”
水生微微欠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笑道:“松少将请吧,我们侯爷在中堂里等你呢。”
“叔叔他回来了?”松针灿然笑道,跟随水生一径跨出房门。
松针褪下盔甲,好似肩上的担子都没那么重了。但他明白,此番来见建晟侯意味着什么。
松针不在乎凌恬儿给自己的交代,对国主所托也是尽其所能就好。但松针记得郎雀那张愁眉不展的脸,他为了东野百姓的生计夜不能寐。松针还记得自己回往阜郡,所看到的贫瘠模样,那是他的家乡。他思索着隋御所说的第三种关系,他来求这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