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衣人还没等反应过来之前,顺意已扯开嗓门,放声大喊:“打劫杀人啦,打劫杀人啦!”
随着顺意的呼喊,之前一个个看似窝囊的伴当们瞬间变了模样,同时也随着顺意大喊起来。
康镇看了半日的戏,知道自己该带人入场了。副将、把总们已从刚才轻蔑的态度上转换过来,能布这盘棋的绝对是高人!
不管来打劫的是谁,这幕后黑手再无翻身的可能,这就是要一击即中!
黑衣人顿时慌了神,乌压压向四处窜逃。
一共来了一十五人,他们至少要放走一半,才能把这出戏唱完。
七八人迅速分工,有的捡起大片刀跳上马车,将箱笼一个个削开;有的把里面的银子往板车周围附近乱抛;有的紧追那些黑衣人,还不忘在沿途撒下银子。
而张昆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将那领头的逮、踩在脚下,在薅下他的面罩后,把一口浓痰毫不留情地吐在他脸上。
众人一气呵成,待康镇带人走近时,该放走的人已经放走,该逮住的人也已经逮住。
顺意“扑通”一声跪到康镇面前,抱住康镇的双腿,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康大将军,要替小的们做主啊!小的们这回闯下弥天大祸啦!”
康镇腹笑,只是在面上还得绷着,他轻拍顺意的肩头,语重心长地道:“你放心。”
隋御在暗处勾了勾唇角,稍一转身,恰与走过来的侯卿尘对视上。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约二里路,方才重新走回到一起。
“就知道阿御不会轻易回府。”
“丁易挑的人不错,这次事后,统统重赏。”
月色慢慢洒下来,透过黄了一半的枝头,映到隋御二人身上。
“阿御确定是夏家所为?”
隋御语调愈狂地说:“今日这事,攀扯到谁便咬谁。康镇已然介入,苗刃齐再想蒙混过去,可是不能够的。”
侯卿尘垂头笑了笑,道:“依着北黎律办事,苗刃齐没什么为难的。再说咱们是在替他惩治夏家,他至少能解一口气。”
“非也。”隋御眉梢一挑,睇向侯卿尘。
侯卿尘微微趋身向前,眸色在黑夜里越发灿亮,“上位后的桑梓米铺要比夏家‘懂事听话’,还需把知县老爷孝敬好。”
翌日一早,侯府外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地传来。
凤染吃一碗牛乳,中途被打断三次。
最后一次时,隋御实在看不过眼。他端碗接过勺子,喂凤染吃下一口,冲身后的水生说:“且让你们夫人把朝食吃完。”
凤染把眼觑向隋御,冷冷地笑道:“好家伙,侯爷藏得够深的啊?事儿都发生一个晚上了,还在这跟我装大尾巴狼呢?侯爷不发狠倒罢了,甫一出手就玩儿个大的。”
“瞧娘子这话说的。”隋御垂眸忙笑,“来,先把最后一口吃下,再慢慢言语。”
凤染侧身躲过去,嗔道:“你还真憋得住,亏我事事都不瞒你,合着我守着一个最阴险的人。”
“昨晚回来的太晚,我若跟娘子说起来,只怕到三更天都睡不了觉。”隋御委屈道,还不忘把最后一口牛乳送到凤染嘴里。
“快点如实招来,不然我就去拿戒尺打你的手板!”
隋御宠溺地笑道:“好好,我招,我这就招……”
锦县府衙内,苗刃齐穿着官服坐在后堂里,他对面坐着的,则是穿盔带刀的康镇。
“康将军放心,本官已命葛师爷在整理证据,这桩案子一定会查得水落石出!”
康镇不屑地嗤笑一声,说:“苗大人这是什么话?什么叫让我放心?我只是例行夜巡,在集市附近发生的案子,我不移送给苗大人,难不成要我来断案么?咱俩到底谁是父母官?”
苗刃齐急得直拿袖口擦汗,结结巴巴地道:“是我,是我,将军息怒。”
“官医都已验过伤,事发周遭的物证我也都替你一并取来,苗大人还不升堂问案么?你是怕问出点什么,还是怕问不出点什么?”
“不是,不是呀!”苗刃齐自圈椅上跳起来,狡辩道。
“集市里的消息传得可快,这件案子要是没个说法,那么多商户,以后谁还敢在边境集市里做营生?单靠你收粮那点税,你今年能交的了差么?商户们交的税银可不比别人少!”
康镇正敲打地起劲儿,忽听外面传来阵阵击鼓鸣冤之声。
苗刃齐一拍大腿,皱眉道:“坏了,苦主找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