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想想也是,他小时候也很害怕父亲,松烛总是给人一种极度严厉的感觉。
隋御轻轻拿起义子的小手,想自己不知打了他多少下手板。只是一个男子汉怎可哭哭啼啼,他隋御的儿子绝不能这样,他还得办好严父这个角色才行。
二十万斤土豆陆陆续续运送到边境线上。先是康镇派人仔细检查,待交付到东野那边后,达吉又派人重新核检一遍。
郎雀和常澎凑到一起客套几言,在这个场合没什么私房话可讲,二人只能大大方方交代清楚后续事宜。
“今日只交给郎先生二百石稻谷。余下的按互市大集日交货,每到十日一次的大集,烦请郎先生来桑梓米铺一叙。”
郎雀微笑应是,趁两边军士不备之际,突然偷偷问向常澎:“我听闻你们桑梓米铺最近惹上了官司?”
“郎先生把心放在肚子里,那些都是小事。”常澎淡定地回道。
“有常老板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桑梓米铺经营的就是信誉。”
待粮食逐一运送过境,郎雀和常澎也礼貌告辞。
军士们慢慢归位,常澎和丁易则跟在康镇身后往回走。
“下一次升堂估摸得在三四天之后,夏员外已去过苗知县府上。”康镇扶刀慢声道。
闻言,常澎赶紧跟上来,躬身说:“有劳将军费心。”
“两千两银子,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是很多,但对于夏家来说不过是小半年的收入。他们赔得起,所以这事儿好摆平。”
“夏家不光要赔我们,还得送苗知县一份大礼呢。”常澎诮讽道。
丁易摇了摇头,啧啧地说:“不止这些,还有牢头、狱卒、师爷……夏家这次不出血是不行的。”
“还得看苗刃齐到底想不想弄垮夏家。”康镇停下脚步,玩味地说道。
常澎当即明白了他的话中含义,“看来我们这把火还得烧得再旺点。”
“重点不在谋财上。”康镇提点道。
常澎拱手一揖:“小人明白,得扣在害命上。”
“这事好办,小的拿手。”
丁易干那种“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勾当最得心应手,只不过这一次是挑唆夏家起杀心,而不是真替夏家做实事。毕竟他这大地痞已经上岸从良,他答应过凤染要带领兄弟们做守法良民。
“要懂得分寸。”康镇叹了口气,担心他们做的太过。
常澎和丁易同时应道:“小人明白。”
二人随康镇走到驻地前面,康镇指了指校场附近晾晒的稻谷,说:“这些粮食可救了我们的急。”
常澎立马道:“康将军,那两万斤土豆过两日我们便送来。哦,对了,还有……”
“支支吾吾的干什么?有啥话,大方讲。”
“先前被水浸了的那两万斤土豆,要是康将军不嫌弃我们也一并拉过来。当然不是给将士们吃,而是当饲料喂给牲口。”
康镇求之不得,哈哈大笑起来:“好啊,都给老子拉过来。”
常澎就势又凑到康镇身侧,低声说:“侯爷让将军放心,赚了东野人和夏家的钱,我们转头就能为边军购买更多的粮草。”
康镇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又是感激又觉得凄凉。堂堂几万守备军,吃不到朝廷的俸禄,居然得靠一个“残废”侯爷养活着。
锦县府衙后堂内,葛京向苗刃齐递上来一张供词。
“刘大福的仓库是夏五带人去放的水,他们给了那刘大福好处。刘大福从头到尾都知情。他们原本打算分几天做完,目的是把整个仓库的土豆都给淹了,可惜被丁易早早发现。”
“夏五没说为着什么原故?”
“只说是听从主家安排,因为什么他不清楚。”葛京指向供词一处,道:“大人瞧,说是听从他们家夏九小姐的示下,这里好生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定是听家中长辈念叨的太多,觉得桑梓米铺挡了他们家的财路,这才使性子让下人去做这等事。”苗刃齐自以为是地断言道。
葛京不敢反驳,只得点首称是。
苗刃齐又翻开一张供词,讽笑道:“夏鸿还是一问三不知,什么事都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定是有人给夏鸿递了话。”
“夏员外那只老狐狸。”
“大人,那咱们现在要不要抓他归案?”
苗刃齐放下供词,摆手道:“不急,有他儿子在大牢里,他是跑不了的。要他在外面多走动走动,是个聪明人就知道该怎么做。”
“今儿市面上已有几家米铺粮行开门了,价格倒是和桑梓他家差不多。”
“别看这个常澎年纪轻轻,是真有点能耐。丁易被他搞定,康镇也被他搞定,如今还和东野人做起营生。”
“小的也觉得他很不错,该孝敬大人的地方从来不含糊,这一次搬倒夏家,有他一份功劳。”
“就是靠海那片地太便宜他了。”
“大人,两年很快就能过去,那片地他用的顺手,还得继续赁下去。到时候还不任由大人做主。”
苗刃齐摸了摸胡须,突然惆怅起来:“两年以后,我头上这顶乌纱帽还能不能戴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