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染伸颈衔住隋御的长指,她眸色里浸着笑意,这一刻已盼了太久。
隋御俯身靠近,盯向她闪烁的瞳仁,说:“今儿一早,急递刚刚送抵锦县驿馆。驿使片刻都没敢耽误,立马派送到边军大营里。拖欠边军一年多的军饷补了五成,军粮先运来五万石,余下部分分摊到盛州州府身上,责令知州三月内陆续补齐。”
凤染张口向旁偏头,怎料隋御根本不往外抽手指,还使坏地在她嘴里搅了搅,弄得她都不知该把舌叶放在何处才好。
“我让你咬个够。”
凤染挥臂将他推开,隋御蜷出手指,却又在她的朱唇上抹了两下。
“坏胚子!”凤染面上一团绯色,隋御的胆子越发大起来,青天白日的就敢这么撩拨她。
隋御侧身环住她的腰肢,下颌抵在她的肩骨上,笑道:“虽然只要回来一半儿,但咱们拖欠各家大户的粮食可以归还干净了。至于和盛州之间少不得一顿扯皮,咱们只能兵来将挡了。”
“由此证明,侯爷之前的判断皆正确。缓过这口气,再往前探路,就能轻松一点。”凤染背靠在他的胸膛里,笑吟吟地说。
且说这个消息很快在边军里传开,康镇长长地舒一口气。累日高强度地巡防,总是临深履薄,雒都朝廷的信誉在他这里早已用尽。一众军士们总算可以过个好年,再轮值巡防时便更加尽心尽职了。
东野刚逼宫兵变那几日,沿赤虎关一带的边界上,常常能发现流民、流寇的踪迹。但康镇的防御措施做的极其缜密,几乎没让一个野夷得逞。久而久之,往锦县这边涌动的难潮已渐渐消散。
康镇见此,又派出探马再前去打探赤虎邑内况。方知狄氏从丹郡打进赤虎邑以后,先是对外隐瞒逼宫事实,只道东野皇宫不慎走水,国主凌澈和小郡主凌恬儿罹难火海,老国师、郎雀、松针等人为救国主不幸丧命。
在国主弥留之际,将国主之位传给二郡马狄真。国主尸身仅停灵了三日,就草草葬入陵墓。并借口国不能一日无君,已然登基上位,成为东野国的新一任国主。
这一切都像是预演好的,做起来得心应手,以至于大部分中下层官员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就更别说底下泱泱百姓。至于那些跟丹郡交好的族帐,更是高举拥立旗帜,替狄氏在前扫平众多阻碍之声。
狄氏为了巩固在赤虎邑的统治,不惜花费大笔银两,以此改善赤虎邑的饥荒境遇。以至于几位枢密使的立场都开始不坚定了,狄氏有备而来,虽然上位之路教人诟病,但狄氏确确实实为赤虎邑解决了眼下难题。
探马带回来诸多消息,康镇和一众将领在营帐里分析剖判。忽听外面通传来报,东野那边派驿者过来递奏疏,是向北黎皇帝报备东野换了新国主。
这是重要急递,康镇不敢怠慢半分,接过之后便钦点副将送到县上官驿,挂六百里加急发送雒都礼部。
这意味着东野正是对外公布新国主,凌澈已然成为过去时。好在不管狄真报以什么心态,截止到目前为止,他还是选择向北黎称臣,没有马上和北黎撕破脸,藩属国和宗主国的关系依然存在。
康镇处理完军务,抽空来到建晟侯府。一来向隋御致谢,边军总算渡过大难关,二来也把东野内况讲了讲。东野突如其来的变故,亦把他们的步伐打乱了。
“凌澈和那小郡主真的死了么?这手足相杀真是快刀斩乱麻,才短短几日的时间呐!”康镇不解地摇头,眼神时不时往窗外瞟去。
关于凌澈一行人就窝藏在侯府里的实情,还不能够对康镇讲明,他知道了反而是件坏事,还得给他增加不必要的负担。
隋御坐在紫檀大案前,一手支额,说:“我的人探得的消息跟你一样,再深入的内况便不得而知了。甭管怎么着,你守好边界就是。”
“那侯府之前跟东野做的那些买卖呢?我听闻好多粮食都滞留下来了。边境集市暂还不能开设,至少要再过个把月看看。”
“你严谨些是对的,没有东野这个买家我们再寻新的便是。手握粮食还愁没得出路?”
“也好,侯爷还是趁机跟东野撇清关系的好,以免惹火上身。”康镇为隋御担忧,但这话又不敢说的太重。
“那么……”隋御微眯了眸子,故意问道,“要是有一日,我真跟北黎站在对立面上,你会怎么选择?”
“这,这,侯爷……”康镇语无伦次地结巴起来,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隋御放声大笑,扬声说:“即便真有那一日,我也不会为难你。”
“侯爷,我相信你不会的。”康镇蚊呐地说。
隋御从紫檀大案后绕出来,负手慢步道:“凡事皆有可能,或许有一日,我还想让你替我打东野,亦或者别的什么敌人。康镇,到那时你是帮还是不帮啊?”
“帮呀!整个边军为侯爷马首是瞻,若没有侯爷从中绸缪斡旋,边军哪能起死回生?”康镇一拍大腿,痛快地道。
隋御阖了阖凤眸,玩味地说:“有康将军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剩下那一半军饷,和分摊到盛州身上的军粮,我会继续想法子替你要回来。”
康镇正嘀咕要如何跟盛州那边打交道呢,隋御便再次挺身承揽过去。他真是不折服都不行。
隋御留他在府中用膳,康镇倒是来者不拒,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只是他都快把脖子给扭断了,还没瞧见宁梧的影子。最后他实在忍不下去,方问:“那个宁姑娘没在府上么?”
“她随夫人去府外了。”隋御慢吞吞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