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间……楼梯间……到了。精神病院的医生领着好几个人站在一楼的楼梯间门口。他们今天暂停了精神病院的一切活动,并把所有的病人都锁进了房间中,听话的就供给点食物和水,不听话的就直接给捆在床上,病人的死活在医生们看来并不重要。精神病院如今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他们必须得在院长回来前尽可能处理一下,病人的事自然得后移。不然的话……不清楚院长回来会不会生气。“院长呢?”“不清楚,好像是说出去开会了。”“开会?啊……那不就是去做那什么……”“安静!”郝医生站在最前方,大喊了一声,他脸上严肃的神情吓得后方的人群怵了起来,还是另一人出来打了圆场。“哎,郝医生,你这么严肃干什么,来,笑一下。”最开始领外人进入的许医生慢悠悠地从后方绕到前面来,半开玩笑地缓和着气氛。然而,除了许医生以外,也没人敢露出笑容。许医生只好耸了耸肩,自己背着手,去看敞开的楼梯间的门。他看了会,问道:“昨天晚上小李就是在这里失踪的?”郝医生终于是有了回应,他点了点头说:“看影像是先下到了一楼,再往楼上走了。”许医生若有所思,他在一众人紧张的目光中走入楼梯间,来到一楼通往地下的铁门边检查了一番,随即他摇了摇头。“这把锁没有打开的痕迹,应该是直接往楼上去了,一起去看看?”许医生问了就要往楼上去,有人跟上了他,也有部分人还停留在原地等着郝医生的指挥。面容严肃的郝医生似是在思考,尚未做出决定,斜后方某个位置忽然传来叮的一声。闻声望了过去,是一楼的电梯抵达了,门缓缓在那打开。没有人出来,也没有人进去。郝医生狐疑地看向身后,询问后面的那些医护人员:“你们有人……按了电梯?”背后的人齐刷刷地摇头,他们都被召集在这,谁还有空去那里按电梯,再者,他们彼此都能看到彼此,数了一遍也没少人。那……是有病人没关好,溜出来了?还是有员工离开宿舍楼了?郝医生联系了一下外面的安保人员,在很多条通路上待命的安保人员摇了摇头,说没人出来。那就奇怪了,这电梯门怎么开了?郝医生瞬间联想到了他们精神病院里的一些传闻,可那些传闻只会在夜晚的发生。郝医生跟上楼的许医生打了个声招呼,他单独带着余下的人回到了一楼的电梯边。电梯门开开合合像闹了故障,而等人靠过去后,门持续地敞开着,就好似有什么人在邀请,一直按着门边不让电梯门闭合。与此同时,空气中还开始弥漫起了一股难闻的气味,像陈放多日的易腐烂的食品,又像是从臭水沟里翻出的污浊之物,被置放到出风口处。冬日的天,大楼里是开着中央空调的。郝医生抬头看了看上方的天花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他眼下没有功夫去那查看,因为正前方的电梯嘭的一声关上了,并开始极速下坠。轰的一声,电梯应该是抵达底层,发出了剧烈的碰撞声。一楼电梯按钮旁的数字显示也亮起了乱码,一会儿是正数一会儿是负数,明明地下只有负二层,那负的数字从一位数到两位数不断乱蹦,最后竟在负十八上停留了数秒,才变回了“-2”。再几秒钟后,理应损坏的电梯又开始缓缓上行,在在场的人戒备的目光中,停回了一楼并打开了门。电梯毫发无损,仿佛刚刚那下坠楼没有发生过一般。已经把古怪写在脸上的电梯在邀人类进去,可明眼人都不会往里走,电梯门就只能敞在那,从里透出一股又一股冷气。有在地下一层轮班过的人马上反应过来,这温度和地下一层给人的寒冷刺骨感一模一样。“郝医生……我们现在是?”“上楼。”说罢,面容严肃的医生掉头就走。电梯不行,那就走楼梯。精神病院里并没有什么有关楼梯、扶梯的传闻,再绕过一个弯后,他们很顺利地来到二楼。电梯亦是如此,跟着他们来到二楼,并敞开门邀人进入。接着是三楼,再是四楼……当人类爬到四楼时,电梯同样敞开在那,但与下面三层不一样的是,他们在四楼还看到了更多的东西——有一名身着护士服的女性坐在护士站内。四楼,护士站内的护士。又一个只流传在精神病院内部的一个夜间故事。人群看到了她,当即有人窃窃私语起来。“她……我们四楼不是不安排人吗?前面上来的时候也没人。”“好像……前两天好像刚巧有人在晚上看到……”“你们看,地上的,那是水吗?”蜿蜒的液体从台子下流了出来,积攒出了一小洼,看起来已经淌了有段时间了。坐在那的护士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只有电梯门在一旁开开合合吱嘎作响,护士就一直低着头,双手不知道在桌上涂画些什么。郝医生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同后方的人说:“别去看她!”可为时已晚,过多的目光注视直接勾得护士转过头。护士站的护士身子没有动,颈部上方的脑袋呈九十度旋转,扭曲得看向楼梯口的人类。“欢欢欢欢——欢迎。”卡顿嘶哑的词句从护士口中吐出,更骇人的是她青白色的面容和凸起撕裂的五官,“是新入院的病人吗?”郝医生他们当然不是,但被触发了行动模式的护士根本不听不管,鲜血淋漓的手举着块板子就朝他们走来,尽管步伐僵硬,速度却远超常人。“跑!”郝医生又是一声令下。跑?往哪里跑?人的脑海里一瞬间过了一遍医院的构造,往上走是五楼,六楼是院长的地盘有铁门封锁,是可以从五楼的通道走,走到另一边的大楼里,或者直接下楼……没等人想完,斜前方的一扇门咔哒一声打开了,那是一扇病房的门。从门后露出一张脸来,偏黑的外国人面孔玩味地看着外面的一群医护人员。这是一张……这是一张没有一名认识的病人面孔。没人认识的病人打量了他们几眼,露出一抹令人生畏的笑容。“伱们……要进来吗?”……另一边,许医生稳步地带着他点的几人走上了楼梯间,同这处楼梯间没有传出怪异传闻之前一样,他们一路走着,没有遇到任何异象。甚至在爬到六楼后,楼梯间里也安安静静,只有几个人类的脚步声。许医生朝四周打量了一会儿,食指中指一并一挥,进一步打开楼梯间的门,来到了天台查看情况。风,是极冷的。感觉比前两天还要低上数度的温度化作风扫在面颊上,宛若一根根冰针刺在脸上。许医生扫视了一圈,没看出天台有什么异样,于是他领着人走了回去。这一走,就看到刚刚还大门紧闭的六楼平台发生了一点变化。通往六层,也就是院长所占据的那层楼的门打开了,开着一条缝,并在他们下楼的同时,门悠悠往外转,最终敞在了他们面前。都不需要去想,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这门开得不对,非常邪门。六楼一向是封锁的,除非由院长本人亲自带着上来,而这个时间点院长很显然有事外出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许医生放慢脚步,站在楼梯上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警惕地绕过了敞开并在欢迎他们进入的门。是有同僚问他要不要进去看看是不是有人闯入了,但被许医生拒绝了。“你难道不记得之前的惨状了吗?”许医生指的是他们曾经有刚入职一无所知的年轻人自以为能和领导提意见,顺着楼梯就上了六楼,再然后……好像就没有人见过他了。本就与人交往不深的员工忘了他,而他们这类人就残留了点印象,有人还在地下冷库见过人。经由提醒问话的人打住了自己的想法,却还是想把门给关起来,人上去推了推,发现门板像被什么固定住了一般纹丝不动。再一抬头,视线与幽深的六楼走廊交错的瞬间,人仿佛被什么勾走了魂,竟不管不顾地迈开步子要往里走。还好他身后的人眼疾手快拽住了人的领子,才没有让人直接走进去,迷失在长廊的黑暗中。许医生赶紧是带人离开了那,并把一楼到五楼又检查了一番,毫无发现。他感觉问题还是出在六楼的平台处,可惜院长那的门开着妨碍了他继续探查。不得已,许医生退回来准备联系人,他先给精神病院的院长发了消息,果不其然消息石沉大海没有回应,他接着又去联系郝医生……也没联系上。电话拨通出去,嘟嘟嘟几声忙音过后没有被接起。许医生奇怪地看向手机,他又让其他人尝试拨打,无论是郝医生还是同他在一起的其他人都联系不上。一行人回到了一楼,整个一楼都没有人,只有两侧个别的病房门被砰砰砸着,里面被关着的病人想要出来。“……他们人去哪里了?”喃喃问出这个问题的人并没有得到回答,回应他的只有远处降落抵达一楼的电梯。电梯门刷的一下打开了,可里面没有人走出来。相反的,是楼梯的方位传来了咚咚的脚步声,好似有人一蹦一蹦地下了楼,事实也确实如此,没隔几秒钟,脚步声抵达了楼底。那是一名护士,一名脚下湿漉漉淌着粘液的女性护士。她咚地一下跳下最后一级台阶,扭曲的脖子上搭着脑袋,斜睨着看向了远处的医生群体,接着,护士缺失到只剩下裸露牙床的嘴一咧,那句问句再一次冒了出来。“你们,是新入院的病人吗?”……黑发青年哼着歌,他闲适地在房间里翻着房间前任主人留下来的书籍,一派悠然,完全看不出还有个同伴深陷精神病院内,被当成了病人,随时可能有危险的样子。另一名人类男性拘束地坐在房间内的座椅上,非常坐立不安,加之一夜未眠,精神还比较萎靡。他再一听白僳不知道是哪来的民间小调的曲子,更是感到头疼难忍,整个人不由地蜷缩成了一团。即便如此,人类也没有离去,仍选择和白僳同处一室。黑发青年哼的曲子有章节变化,时而重复,时而进入**,人类的难受程度也跟着有所起伏。就在针刺般的疼痛快要逼疯人类男性时,白僳的哼唱戛然而止,停在了乐章**的前夕。他咂了下舌,颇为不悦地敛起眉眼。房间的窗户呈打开状态,白僳手作望远镜状架在眉前,朝精神病院主体的那栋楼张望了几眼。“讨厌的家伙……不过界限的确消失了。”“什么?”陈牧在头疼消退一点后,疑惑地出声。白僳手一送,在那比划了两下,略给人类解释两句,说着编造好的说辞。“这间精神病院分白天和黑夜,白天是归属于病院医护一方的,黑夜则是归属于那些存在于这片地界上的……灵异?反正就是人类常规意义上的鬼和怪异之流。”太阳落山的那一刻将精神病院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时间段。“然后,我把这个界限打破了。”黑发青年含蓄地笑着,他没有告知人类这个界限在哪里,他的口吻仿佛也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随着白僳的话音落下,窗外响起了刺耳的尖叫声。(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