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他垂眸,目光停留在少女恬静的睡颜上,倏忽间,思绪飘的很远很远。
远到让他想起了三年前第一次见到穗穗的时候。
宝定十三年春,七星城。
司无渊当时戾气很重,他身为玄天宗大弟子,本应该众星捧月,却因为半魔的身份招人唾弃。
他那道貌岸然的父亲,玄天宗宗主虚华真君司为风,对他不闻不问,放任同门欺辱他,默许了这种可耻行径。
他还有一个妹妹,小他十岁,名叫司念,意为思念,是司为风为了祭奠亡妻所取的。
他自然不能容忍同门中人欺辱他妹妹,司无渊自幼天赋极高,再难的剑术咒法学起来都不在话下,是整个玄天宗望尘莫及的存在。
每每有人骂他与他妹妹是魔种,他都会把此人狠狠揍一顿,以儆效尤。
久而久之,整个七星城都知道了玄天宗有个半魔弟子,嚣张跋扈,是天生的坏种。
他那日出门去买吃食,因宗门内的人往他和他妹妹的饭菜上倒了泥巴水,他早已见怪不怪,麻木的揪出元凶,一脚踹飞他,而后去给妹妹买吃的。
七星城内的人一见到他,都对他指指点点的。
他走在长街上,一身玄天宗墨红紧身衣袍,束着高马尾,浑身散发着戾气,恶狠狠的回瞪他们,买了一盒栗子糕往回走。
“哐”的一声,栗子糕洒落一地。
他不耐烦的抬眸,冷声道:“谁啊!这么不长眼睛?”
一张秀丽的小脸映入眼帘,少女一身布蓝衣裙,身形清瘦,皮肤细腻白净,含着水雾的鹿眼亮晶晶的,正愕然的望向他。
“这位同修,对不住啊,我走的有些许急,没看见你。”
少女樱唇轻启,声音软绵绵的。
他当时心情烦躁,走到少女面前,指着那一地的栗子糕,扬起下巴道:“我没空听你解释,赔钱。”
一听到钱,那少女立马讪讪道:“这位同修,我没钱。”她顿了顿,“不过,我可以拿别的补偿你,我会算命,要不我免费给你算一卦?”
他闻言,质疑的看向她。
少女的右手上,拿着一面比她还高的竹竿旗,上面俨然写着: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柏式算命,一算就对。
他突然来了兴趣,薄唇勾起,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噗道:“你当真算的准?”
少女一脸真诚的狂点头。
“那就依你,若你算准了,我就不计较此事了。”他揶揄的扫了她一眼。
此话一出,少女立马找了块空地,掏出来一个折叠的木凳和桌子,麻利的摆好,和气道:“同修请坐!”
他配合的坐了下来,漫不经心道:“怎么算?”
“看手相,劳烦同修把手伸出来。”
他把手伸到少女面前,司无渊天生体温低,少女温热的手掌将他的手掌捧着,好看的眉眼拧作一团,一双小鹿眼目不转睛看他掌心的纹路。
细腻的皮肤摩擦着他长年练剑已经微微起茧的手心,他一时有些不适应,不耐道:“看好了没有?你不会是个半吊子吧?”
少女闻言,立马仰起头来,朝他抱歉一笑,斟酌着语气,小心翼翼道:“这位同修,我看你命格不好,乃七杀格,是天煞孤星的命。”
她说完瞥了少年一眼,生怕他掀了这摊子。
此话一出,司无渊顿了顿,旋即道:“话是不中听,不过算的挺准。”
少女松了一口气,从衣襟处掏出来一张符咒,双手递给他,她道:
“命格乃天定,不过你也不必太难过,天命一说都只是虚无缥缈的,道法自然,你要相信,人定胜天。”
他望着眼前笔法飞扬的符咒,觉得好笑,正准备开口嘲弄她一番。
他抬眸,对上的却是那双明亮如星的鹿眼,少女眉眼弯弯,朝他莞尔一笑,如同春日万物复苏的第一抹阳光。
他一下子就愣住了。
许久没有人对他这样笑过了。
他听见她说:“这是辟邪咒,能够驱邪避祟,送你了。”
他回过神来,怔怔的接过那符咒。
少女白皙的小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她道:“这位同修,我要换地方算命了,麻烦你起来一下,我要收桌子。”
他默默的起身,看着少女麻利的收好桌子。
“小师妹,快点,我们该回去了。”
有人在喊她,她拿着她那竹竿旗,临走之际,朝他招招手,算是再见的意思。
他看着少女的背影越走越远,久久愣在原地,空气中还残留着栀子花香气。
少女明媚的笑容在他脑海中经久不散。
“司无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