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衣仍旧不信,可却也只顺着自家主子的话,道:“如此,姑娘只需候着,这婚没准哪天就会自动退了么?”
“自然不是。我不过是说她有望。但这到底是圣旨,常理之下没有收回之理。有此可能,但成功率,亦不会太高。”
时非晚道:“再说,依靠别人,从来都不保险。”
不保险?难不成姑娘自己也有手段应付,依旧不准备就此认命?
“我若要离开京都,你跟不跟?”
时非晚突然停下脚步又说了一句。
“啊?”流衣一时没反应过来,差点没咬着自己的舌,直怀疑起自己莫不是听错了。
“姑娘,你……要……逃?”
“不是现在。”哪想时非晚没有隐瞒之意,竟很认真的回答了:“若卢子瑶有望,时机便是退婚后,若她无望,便是嫁入擎王府后。”
若岑隐此时在这,听到这话一定也会大吃一惊:他绝对难以相信,时非晚——
竟然仍旧还有逃的心思!
哪怕会嫁入擎王府,她也准备在出嫁之后再逃!
而那时,她不算抗旨不遵,也不会是通缉犯了,那么便不成功也不会是死罪。
“姑娘,你在说什么?”流衣怀疑时非晚摔坏了脑子。
可时非晚是认真的!
她绝对不可能在擎王府待一辈子。
入擎王府,岑隐将来一定会有各种妾室通房,而且还会觉得此为天经地义理所当然。而一个王府未来的女主子,必然也需要端庄、三从四德、大度的接受一夫多妻、注意一切言行举止,种种束缚自己,一世守于宅门。
时非晚再怎么告诉自己得入乡随俗,她也不得不承认:她接受不了!
若坦然接受,这还会是她自己吗?
不!绝不是了!
这无关于判定现代古代哪种观念孰上孰下,只不过她的灵魂里,偏偏早已经烙进了现代教育。
已经烙进灵魂里的东西,去更改它,便像是对灵魂进行着鞭笞……
所以,就算没有这婚约,她也有离开京都之心。
若真有一天,这婚自动退了,她会离开。
若实在退不了。那她便先履行皇命,进了擎王府后再逃。
而这规划,要求她目前不能将岑隐推远了。
首先,她不能对卢子瑶抱太大希望。所以目标主要还是:如何在进入擎王府后脱身!
那么,她现在就得做各方面的准备了:譬如确定路线,拿到路引,抹造一个新的身份,寻到永远销声匿迹的法子譬如“炸死”之类的……这一切并不容易,一个世子妃的彻底消失,这得布一个绝大的局。而要达成这些……官府的人脉,各个地方的情报,她都需要。
而这一切,目前的她都没有。她需要倚靠岑隐才能达成!所以,她不能拒。
而且,做这些准备,很多都得在岑隐眼皮子底下进行。若她不伪装,让他彻底安心,相信她,那么……在她成功之前八成会被他轻易怀疑、识破。
且,也只有让他觉得她其实已经接受了他,那么以后她的“炸死”,他才不会不信现实,产生怀疑生出往下查一查的心思。
总而言之,时非晚如今对岑隐,包括今晚的示好,存了利用跟欺瞒之心。
她承认自己卑鄙。心底的负罪感跟愧疚感此时也极重。也清楚若然真实施起来对岑隐会是绝大的伤害。
可是——
说她自私也好无情也罢。
为了有一个自由、不与许多人共夫、不被一被子困在一宅子里听人每天训导三从四德的未来,她——
愿意不择手段,使尽一切方法!
“姑娘,我……”流衣虽仍觉时非晚像在说着梦话,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姑娘去哪,我必然跟去哪。”
“到时候再看。”时非晚重新迈开了步子。
“姑娘,你方才是因为天成郡主,跟世子闹脾气?”流衣追上去,想到时非晚方才提起岑隐对天成郡主的态度,又想到岑隐对时非晚说起过明天就去查谁之类的话,便想到了此条。
“不是。”时非晚面容阴沉起来。
或许在岑隐看来,她突然发脾气离开是因为他维护卢子瑶不信她的缘故。
实际上,恰恰相反。她是被他对自己的专注给逼走的!
当时,无论岑隐字里行间有多维护卢子瑶,时非晚也能察觉到他明显的心不在焉,只注意着自己。
时非晚有些反感他只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以及那放软的语气,还有他抚在她身上既不愿放开又不敢太过的小心翼翼的手……因为,这会使她心底的负罪感加剧。
这种负罪感其实早就在时非晚示好时的同时,就迫得她想逃离开了。那种氛围……太不轻松了!
而当时岑隐恰好维护起了卢子瑶……这就好像直接送给了时非晚一个方便立马逃开的机会。不然……依当时岑隐的状态,只怕他现在还不准备放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