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他无暇去深究,只想将胡海一伙尽快抓了,再大张声势判了,将东外城课银收入府库。
邓知府直接来审人犯,虽不让知会刑房官员,却早有人去报了。
狱讼司指挥使纱帽歪斜着跑来,跪地行礼,“下官不知大人亲临提堂,怠慢之过请大人饶恕。”
邓知府摆摆手道:“罢了。这个案子我偶然看到,过来知晓一、二。前不久提刑司下公文严禁屈打成招,此案不可草率判罚。一干人犯先监在狱里,过堂的皮肉伤、骨伤治一治”,说完,带人回府了。
邓兆恒回到府内,唤来郝云。
他赴任平阳经太原府时,去拜访提刑按察使丰鸣铎。
丰大人特意提起郝云,说其父为人性直,因早年朝廷一个大案受牵连被罢职,郁郁而终;而郝云的家伯郝万里正是现任平阳府守备兼兵房主事。
丰大人还说:“这些在平阳大约无人知晓,邓知府心里明了即可。请留意些此人,若德能尚可,便提携一、二;若德能平庸便罢。”
邓知府到任后不久,赶上了刑捕司和守备府联手缉捕大盗,在上表文书中看到了郝云的名字,听闻他与大盗生死相搏,又想起丰鸣铎大人之托,便唤进府内。问了他平日办案、成家否等日常,觉得此人尚忠诚。
此时见案卷文书上写着郝云也参与了拿捕和堂审,于是又唤来郝云,顺便再观察一下此人。
知府居宅在衙门后身,外客厅是会客和散衙后谈公务的地方,内客厅只有京城带来的几个仆人可以出入。
老何将郝云带进内客厅便退出,郝云正襟危坐等着。
片刻,身材修长的邓知府由屏后踱出来,儒雅伟岸又透着威严。
郝云一身紫色紧身公服,小臂扎着环臂铁甲,黑铁塔般的身躯跪倒行礼,一个丫鬟上了茶又无声无息地出去。
邓知府问:“郝副指挥,东外城抢劫客商一案,你有何见识?”见郝云犹豫,补充道:“畅所欲言,直说无妨。”
郝云有些诧异,邓知府为何问起这件事情,道:
“大人,东外城牙行乱象属下已有耳闻,最先杨指挥指派属下去抓此案人犯谢宝、皮老黑两个;堂审时,主审先是罗通判,后是魏主事,杨指挥与属下陪审。”
邓知府:“这些我都明了,无需再述。依你看,张德柱是不是劫犯。如果是,有没有疏漏不通之处;如果不是,依据何在;真犯在何处。”
郝云心想,别管什么原因,邓知府参与进来,眼下这个案怕是不能结了。
郝云道:“大人,属下当时曾想去东外城核实,谢宝、皮老黑若真是张德柱的人,案子十有就这么定了;若是胡海的人,那么抢劫客商的反倒是胡海一伙嫌疑最大。最要紧的是王雄辩称,八月初十巳时他正与一客商喝花酒,若找到此人,便能见分晓。”
邓兆恒:“巳时劳作未罢,岂有这时辰吃酒的。”
郝云:“东外城客商四更便起,五更开始交易,到巳时大多已散了,此时才是客商与税牙们吃喝的时辰。”
邓兆恒点头道:“你速去审那个投状的娄廷贵,先隐密审,无需告知刑房其他人。”
郝云:“大人,属下也察觉娄廷贵是要紧证人,堂审后次日,便私下派人去客店令他听候,先勿离开。却得知他于堂审后当天便离了平阳城。若回太原,想此时已快到了。曾动过将他追拿回来的念头,却是顾虑僭越之嫌作罢。”
当下刑房里让邓兆恒放心的也只有郝云了,他决计将谋划全交与他。
即命郝云到东外城密查,如拿到参与抢劫的嫌犯,先秘密押在守备府里;另马上找到王雄说的那个客商;还有,凡东外城有违法犯律的税牙,无论所犯何事都先记录在案。
最后邓知府道:“此谋划只对我禀报,对他人一概封口,守备府那边我来调度。”
邓知府没对郝云讲按察使丰鸣铎大人说的事。
郝云告退,邓知府匆匆吃了晚饭,吩咐老何明日一早,带高力、许化民携书信、腰牌和公文赴太原府,将娄姓客商带回平阳城,并将能记得劫匪面目的人一同带来。
邓知府嘱道:“老何,当下我放心能用之人不多,明早你三人尽早动身,越快越好。”
老何退出后,邓知府又喊人,想把刑房魏主事叫来,犹豫了一下又作罢。
这时夫人出来劝道:“老爷,今日该歇歇了,公事哪有一天办完的道理,这一天气都没喘一下,吃饭扒拉几口就放下,身体亏空了,反而公事也办不成。”
邓知府忽又觉得饿了,便说:“好,听夫人的。给我准备点酒菜,放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