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洲东部,信阳城北上百里,起伏雪原尽是白色,有两人身穿黑袍,在一处雪丘相对站定,地上有几具歪歪斜斜躺着的尸体、几滩鲜红的血迹分外惹眼。
两人都已负伤,相隔几丈彼此戒备着。其中一年纪看起来稍大些的,想再作劝说,拖延些时间,也好等援兵赶来。
“叶无归,信阳国复国在即,到时候加官进爵,你想如何就如何,为何要在今日叛逃?”这人相貌端端正正,身材魁梧,有将军之风范。
其对面那人不过弱冠之龄,长相普通,此时一边弯腰喘着粗气,一边笑着回答道:“昨日集会之后,我突然想明白了,复不复国都没什么用,还不是成王败寇那一套。而且你真以为那些山上的人,能让你坏了这太平盛世?”
他以剑拄地,干脆蹲下了身,也想趁机多歇息一会儿,望向对面的人继续说道:“叶将军,我劝你不如放弃这个念头,安心在那信阳城当个暗地里的土皇帝,不要枉送了性命。”
被称为叶将军的男子,听了他的话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你以为山上的人,会关心这信阳城?这不毛之地,对他们没什么用处的。”
“关不关心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叶将军既然已经是这信阳城的城主了,天高皇帝远,南方的皇帝也不想管这儿,你不就跟个皇帝一样么。”叶无归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开了句玩笑:“这不毛之地,现在不都是姓‘信’么?”
叶将军大声喝道:“放肆!”又提起长枪指着他,“家国之事,岂可戏言!脚踏之地,自古就是信阳国的国土,不复国号,愧对先祖!”
“那叶将军猜猜,为何南方那位皇帝,明知你是信阳国旧部后裔,还让你当这城主?”
“自然是我才能做得稳这城主之位,能压得住城内外的人。”叶将军收回长枪,重重杵地。
“这只是其一。”叶无归脸上的血迹已经凝固,他扯了扯嘴角,像是把整张脸都牵动了,“最重要的是他不怕你造反,说不定还等着你汇集全部的亡国旧部,趁机一网打尽。”
叶将军稍微愣神,“我不怕他一网打尽,此生不能复国,我死不瞑目。”
“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我猜叶将军早就知道结果,却没有告诉他们吧。他们若不是期待着复国的那一天,怎会甘愿跟着将军……”
这句话让叶将军沉默下来,低着眉头心中一番挣扎。叶无归趁机发难,几步靠近出剑,叶将军躲闪不及,被刺中右肩。
叶无归收剑归鞘,叹了一口气,“叶将军三思,我走了,放心,我不会去告发你的。”
“你……”叶将军捂着肩头,对他怒目而视,“妄我一番栽培,还赐了叶家的姓给你……”
“姓?不要也罢。今后我‘夜’,夜晚的夜。”
叶无归在远处寻回被惊走的马儿,快马加鞭朝更北方逃去。叶将军在原地等了半个时辰,才等来了援兵,他朝北方深深地看了一眼,没再下令去追叶无归。
……
夜无归其实并无逃亡的去处,只想着往北方去,追兵难以跟上。天寒地冻里人困马乏,走得越发慢了,加之有伤在身,他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选择折向东边,他记得那儿有个小山村。不过天色渐晚,越加寒冷,又起了风雪,马儿也不肯走了。他只得在原地挖出一个雪洞,钻了进去,裹紧衣服。能不能熬过今夜,就看天意吧。
反正没有什么可挂念的,死了就死了吧。
夜幕完全降临时,风雪愈盛,寒风当哭,他终于昏睡了过去。
当他再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面前还有火焰,正置身于一山石洞穴之中,旁边还有个人。他坐起身来,仔细打量身边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