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洲极北,西边海岸。黎明之下,有一黑袍年轻人,仗剑直行,衣袍破损,剑上有血迹未干。
年轻人身后已经躺有几具凶兽尸骸,其前方数百丈处,还有一只在咆哮,其形如鳄,比起倒地的,大上了不少。
“飞流直下,直剑!”年轻人暴喝一声,朝凶兽冲去。
只见一道青蓝流光划过冰崖之上,路径笔直。
这头凶兽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在流光接近的一瞬,它猛然张大血盆大口,一团红色在其咽喉出现,随即一柱红光爆射而出,持续不减。
年轻人出剑时就不承想过收剑,其实这时也躲闪不及,只得顶着凶兽术法把这一剑送到。其被红光包裹,直觉全身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着自己,脸色难看,眼眸似有熊熊火焰燃烧,不禁大喝一声,越加握紧手中长剑。
双方第一招,凶险异常,却只在短短一瞬。
年轻人的剑没能刺中凶兽,他在对方口中停滞不前。此时凶兽术法结束,要将他一口咬死。
千钧一发之际,年轻人默念一声:“白虹贯日,绝剑!”
剑指上空,一道白虹冲天而起,直接将凶兽上颚整个削掉,只剩下半颗脑袋,喉咙兜不住声音,只有嚯嚯声响。
以凶兽的暴戾性情,濒死或是重伤之际,爆发出来的凶性,殊死一搏,往往更加凶险。
这头凶兽似知道自己在劫难逃,竟也使出不要命的打法,只见它匍匐在地,伸出双爪,发疯似的在自己仅剩的下颚不断撕扯,誓要将这人类活活扯烂。
黑袍年轻人闪身躲开,凶兽速度更快,一步跃来,他灵气耗尽,见来不及躲闪,把心一横,舍了剑诀,只是挥剑。
“短兵相接”,剑剑到肉,年轻人也不管身上撕扯开的血肉,眼神阴鸷,只是出剑,直刺、竖挑、斜砍,都是些基础招式。
几个呼吸间,凶兽下颚被砍烂,断了双爪,停止了攻击。
年轻人已是褴褛衣衫,被血从里往外染透,他斜执长剑,不作停留,继续沿着冰崖向西。
浓云聚时,晓天愁色,冰崖接玄海,地铺千丈冰。
数座高山,孤影长剑,破开来,洒落红梅点点。
上空数百丈处,有一黑袍老人临空而立,俯首看向下方,其人看上去一位普通的世俗老者,没甚特殊之处。
此人是那和家掌教之一,张至诚,如炬目光在冰崖上前行的林月身上。
云层之下,林月忍着身上伤势,继续找寻凶兽。
不能分辨凶兽境界,他只能以其体型判断对方战力,比之前在扶月山被摘星击退的那只小,就可以一战,方法可谓粗糙。
他时刻注意着自己的心湖变化,厮杀的这一两日,心湖先是激荡,在他沉浸在出剑之中时,心湖却平静下来,现在满身伤势,心湖也不曾生起涟漪。
行进不过数百丈,一条数十丈的巨蟒从海中突现,朝他袭来,其头有双角,像是传说中蛟龙之属。
林月见对方速度极快,已经不是自己可以对付的了,转身就跑。
身法已经运转到了极致,可巨蟒已至身前,张口就要咬下。
不过等了片刻,林月转头看去,巨蟒却是消失了,只听得海面扑通入水声。
疑惑张望之际,一道黑影出现在其面前,定睛一看,是在轮到会上见过一面的和家掌教。
林月收了长剑行礼,口称前辈。这可是九洲实实在在的山顶人物。
张至诚难得有些纯粹笑意,注视着眼前的小辈,竟然也回了一礼。
见到对方动作,目瞪口呆的林月赶紧说道:“受不起啊,前辈。”他的语气不卑不亢,只是觉得有些意外。
“还是要些礼节的。”张至诚笑着回道。
虽然疑惑对方出现的目的,但总归是习惯了别人的造访,是何目的,问问就是。
“不知前辈找晚辈所为何事?”
张至诚双手笼袖,略微佝偻的后背,在此时看起来真像位普通老人,他没有回答对方问题,而是说了一句:“陪我走走?”
稍微愣神之后,林月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缓缓漫步在冰崖之上,把这里当成了什么赏景之地。
张至诚的个头比林月矮些,此时一边迈步,一边望着北渊大海的平静海面,忽然开口:“你可知刚才那条巨蟒,为什么会头生双角。”
“晚辈不知。”林月深知,与目的不明之人交谈,少说话为好。
目光停留在海面的张至诚缓缓说道:“传说曾有龙族,凌驾于其他种族之上,但不知为何突然绝了种,只留下些附属后裔,到如今,能生出双角的,都算是血脉纯正了。”
林月知道这不仅仅是传说,但不准备说出,“前辈,这些传送是来自何处?”
黑袍老人回道:“最老的书本里,只言片语记载了些,至于书是何人所著,就不得而知了。”他收回了目光,看向林月,继续开口:“说来也奇怪,兴盛繁荣的人族,对这些传说记载都少,也不曾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神话之类,好像都不好奇人从哪里来,又会到何处去。”
他稍作停顿,盯着林月敛容说道:“都不像是人。”
触及其目光的林月,在其中没能看到什么特殊的东西,只有些岁月痕迹,就像是一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人眼睛,但其所说的话,让他有毛骨悚然之感。
强行镇定下来,他问道:“不知前辈为何会如此觉得?兴许是失传了也说不定。”
张至诚摇了摇头,看向了前方,“我的岁数虽然比不上老观主,但曾经收集过九洲大多数的古籍,又向活得更久,或者更老的人打听过,都是如此。”
林月没有接话,只是略微低头看着行进的冰崖。
黑袍老人突然看向他问道:“你在这儿是为了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