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世人愚钝,一叶障目,不见漫天万道霞光。
桃花灼灼起,盛开在这肮脏的河水里,花瓣铺满长河,掩住死亡原本的不堪。
美人尸身随流水,终于离开了这破落荒塚
江不晚从拷鬼牌的记忆幻境中惊醒,心口淤塞,迟迟抽不上气。
郑钧礼见此,上前轻拍她的后背,终将她的气息捋顺。
“江不晚”郑钧礼好像想要问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不曾将话问出口。
四面八方忽飘来朵朵桃花,渐而凝聚,落于江不晚身前,而后化作了一杆道情筒。
这道情筒长约二尺,涂红漆,圆筒一头蒙上一张猪油皮,若是手执竹板拍打其底部猪油皮,便能发出“蓬蓬”乐声,勾情摄魄。
江不晚拿起道情筒,将其紧紧握在手中。
她之前掉落在第二桥下长河里的法器,似乎在以一种奇怪的方式重新聚集。
难道,只要她杀一个妖鬼,就能聚集一个法器吗?那拷鬼牌呢?拷鬼牌可是从一开始就在她手中的啊。
“卓菲白,现在桃花妖死了,画舫妈妈也死了。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江不晚抬眸问她道。
卓菲白沉言,就静静地坐在那里,不答江不晚的话。
“如果你还相信我,就跟我离开醉月画舫,我想办法破了你身上的封印术反噬,然后送你回去。”回那个更适合她的时空。
“送我回去?你想到办法了?”卓菲白终于出了声儿,目光却仍然呆滞着。
今天不过就是江不晚来到这个时空的第二天,等江不晚找到办法回去,她早该被封印术反噬至死了吧。
就算江不晚找到了跨越时空的办法,她又怎么能确定,她们回去的就一定是2025年的时空?
毕竟,她们明明之前是同一时间坠入江河,降临的时空却依旧错位了两年之久。
“如果直到你将被妖气反噬而死的那一刻,我还没有找到办法,那我就亲手给你一个解脱。”江不晚说这话的时候,镇静异常,她眸光坚定,令人笃信。
卓菲白对上江不晚的眸子,一瞬失了言语。
“嫂子,这位卓姑娘,虽然是为了自保,但手上确实有不少人命,怎么也是个帮凶。若我们想公事公办,捉了陈老爷和相关人等,那她怕也逃不了牢狱之灾。”杨明洞俯身,轻声同江不晚说道。
“我会给这位卓姑娘请个律师。”江不晚心中并未放下以前卓菲白对她造成的伤害,但卓菲白来到这个世界,受了这么多苦楚,皆是受了她的连累。
因果相循,江不晚必须对这个时空的卓菲白负责。
若有来日,仇隙怨恨,再一一清算吧。
醉月画舫如今失了主心骨,也不知何时会东山再起。只是落寞了一个醉月画舫,明日定还会有个醒月画舫崛起,连绵难断。
舫外黑雪依旧飘荡着,积攒多年的女鬼怨气,恐怕亦是很难消除。江不晚或许需要连续七七四十九日带着三清铃来这金河,作法安魂。
天色微亮,黑雪暂时消停,船夫们行船于金河,来做那些昨日被困在数十画舫上客人的生意。
江不晚一众人坐上租借的七板船,平日里那些爱调笑打骂的都噤了声,唯得声声叹息。
坐上七板船,转回金河岸的那些客人们,有人着精致西装,有人着儒雅长袍,在这柔和熹光里,瞧着都像是个仪表堂堂的正经郎君。
这河上画舫,亦是从不缺文人权贵焚香读画、垂帘鼓琴。比起风月场,这画舫平日里也更像是个风雅之地。
可这世上啊,哪儿来的那么多风雅?这风花雪月里,说到底做的还是皮肉生意,到处充斥着丑恶与卑鄙。
金河之远岸,暗色偏沉,寂静安宁,与金河之上的风月繁华有天壤之别。
可那看似晦暗之处,在如今的江不晚看来,似乎比这灯火繁盛的河上快活园要光明多了。
“啊!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小船刚靠岸,刀疤便惊了一大哆嗦。
“吓死我了,你不要一惊一乍的。”江不晚苦笑道。“究竟出什么事儿了?”
“我之前忘了跟小姐你说了,大少爷和二小姐今早会到金城火车站,老大让我们去接应一下。”刀疤历经昨日种种异事,一夜都不曾敢合眼,此时他精力有限,这才差点忘了去火车站接应一事。
江不晚听着刀疤口中的‘大少爷’和‘二小姐’,猜想应该是她母家的哥哥与妹妹。
“江大哥和江二小姐从沪北过来,是有事要办?”郑钧礼问刀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