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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刑想要大吼大叫,向无名处发泄心中的愤懑与苦悲,但他却只是坐在床尾,痴痴地看向那张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脸,他不懂,为何记忆中上一刻还炯炯有神的双眼,此时已经微阖,再也无法张开。
他憎恨这个世道,而后想到了南安,若非是这个女人横插一脚,打破了江陵城在荆州的格局,那朝廷又怎么会突然攻打荆州?父亲又怎么会熬不过这个寒冬?
唰的一声,刘刑宝剑出鞘,将趴在床头,泪眼如星光闪烁的荠子吓了一大跳,忙站起身来,也就是这时,她才看见倒在刘刑脚边的唐荟,本想过去帮忙扶起,但刘刑双眼放光,目视着明亮霜雪般剑身的模样,让荠子实在不敢靠近。
就在这时,林旦再次出现在门口,一眼便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唐荟,心疼极了,忙奔过去扶起她。
无法像刘刑那般腾空而起,御剑横飞的林旦,不辞辛苦地再次赶回宅中,却没想到先一步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倒地不起的徒弟,并且一旁的刘刑长剑出鞘,无动于衷,不远处的荠子也是熟视无睹的样子,这让好心报信的林旦心寒不已。
好在林旦检查了一番唐荟的身体后,发现并未有什么伤口,这才稍微放心。
他将唐荟一把抱起,回到自己房中,再把她轻轻放在床上,而后探查了一番唐荟的气息后,发现她气息平稳,并无大碍,也就放下心来。
原本林旦想要再回正房中,向刘刑和荠子讨要一个说法,为何眼见我的徒弟倒地不起却无动于衷,但方才在房中时,自己只感受到三股气息,一股是唐荟的,一股是荠子的,最后一股是刘刑的,那刘老太爷的呢?
难道已经撒手人寰了?
林旦微微侧过的身子又回正,坐在床边,安静地守着唐荟。
林旦开始琢磨着,既然刘老太爷已死,那自己与唐荟又将何去何从?
他回想到,自己方才在荆安府中之时,南安拦下转身欲走的自己,说道:“林公子,如今江陵城已被朝廷的军队团团围住,恐怕在战争结束之前,你与唐荟姑娘想要离开已成万难之事了。”
其实林旦应承下保护刘老太爷时,便已想到此事,并且南安也曾告诉过林旦其中的利害关系,但此时听到南安亲口告知,林旦仍是吃了一惊。
无话可说的林旦,看向躺在床上紧闭双眼,昏沉睡去的刘草,向南安问道:“这家伙怎么突然昏迷不醒?”
南安并未向林旦隐瞒江陵城的失利,叹息道:“不日前,朝廷派出一支奇兵,偷袭江陵城,他和陵阜皆被来袭的敌人重伤至此,已经昏迷多日了。
朝廷的势力还是不小呀,短短几十年间,就算天下大势偏向诸十二州,朝廷衰败之势展露无疑,但破船仍有三千钉,远非单独一个荆州可以抗衡的,更何况江陵城还只是荆州中的一个孤城,除了一个毫无战力的武陵城肯伸出援手外,其余诸郡都等着看我们江陵城的笑话。
他们都弯曲腰杆,等着朝廷的铁骑在他们头上一遍又一遍踩过。”
南安虽为女子,但言语之中满是讥讽之意,丝毫不输须眉。
同时,南安谈吐间,脸上堆满笑意,并未因局势紧张,自己身处劣势而心焦气躁。
可林旦不理解,为何这大敌当前之时,南安还能是一副安然世外,悠然自得的样子,于是他向南安问道:“倘若江陵城告破,你我皆难逃一劫,为何姑娘还能如此轻松?”
南安唰的一声,打开手中折扇,轻摇一番,扇出些许清风,吹得她那乌发止不住晃动,而后淡然说道:“干着急又有何用,心急如焚只会扰乱思绪,只有保持头脑冷静才能从容应对各种难题。”
不知为何,林旦眼前一花,突然觉得说此话时的南安,背后像是生出一对洁白羽翼一般,如同天上翱翔的飞鸟,丝毫不受羁绊与束缚,肆意玩笑人间。
但这种气势虽然如鸟上青天,鱼潜深渊,自由无比,但唯独少了一点味道,按林旦的话说,那就是人味儿。
反而是像赵清毓那般,同样是处事不惊,除了自己那次在山中迷路之外,再没见过她着急的模样。
正当林旦在脑海中比对南安与赵清毓之时,突然间,他察觉到唐荟的气息正在极速衰弱,就像生人即将老去时那般,好好的大活人不知不觉间将要气竭而短。
林旦被吓得惊慌失措,立刻调动自己体内的本源真气,想要按神行气御经中的法门,将自己的气传输至唐荟体内,暂缓燃眉之急。
虽然林旦不知为何唐荟会突发情况,但当下也无人相助,能救唐荟的,只有她的师傅。
林旦摸了摸怀中藏着的那段白绸,耳边好似又回响起赵清毓的叮嘱,随后沉下心,集中注意力于掌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