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ript><sript>
明月之下,小巷深处。
重返人间的鹿衍在巷中踱步而行,眉头微皱,默默思量着某事。
诸般谋划至今,此间棋局已至中盘,而胜负几何,却犹未可知,难下定论。如今回首望去,心中竟是有些不安,只怪一切都未免来得太过顺遂。事事如愿,固然是好事,但终究只能存在于幻想之中。
天地之间的所谓气运本就寥寥无几,再加上它不免还要被世间所有的有灵众生“分而食之”,所以最终落到每个人头上的气运简直有些少得可怜。
世间万般的如意之事,与失意之事,其实或多或少都会与它存在一定联系。否极泰来,物极则必反,事物的盛衰往往在一瞬之间,而气运一物也恰好如此。
诸事顺遂,有时也并不一定是好事,尤其在自身正与此方天地赌斗之时,则更是如此。如愿以偿的次数越多,也就意味着你从此方天地之中的所得越多,而得与失,二者之间往往是相伴而行,一味地获得与索取,只会迎来日后更加强大且难以接受的失去。
鹿衍抬起头,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望着皓月繁星,喃喃自语道“老头子,这就是您说的‘报应’二字?不过很可惜,哪怕是时至今日,哪怕是我风光外表之下已然狼狈不堪,可我依旧很反感您的那套说辞。既然我们有能力改变一些东西,那又为何要选择袖手旁观?少拿什么天下苍生为重的话来搪塞我,小爷不吃这一套!”
明月忽明忽暗,天地间骤起一道惊雷,似乎有人对着鹿衍呵斥道“放肆!怎么说话呢?!”
鹿衍扯了扯嘴角,神色轻蔑,丝毫不予理会。既然您不敢现身见我,或是说您不愿现身见我,那么我所做的一切,您便无权过问。
明月依旧,繁星浩瀚,至于雷霆一事,便再无下文。
天地间的某一处,有座破旧的屋舍,看似难以抵御雨雪风霜。片刻之后,屋内唯有一声重重的叹息。
并非不敢,亦非不愿,奈何不能也。
唯有一方棋盘,可允公正。
南山城内的鹿衍并不知晓这些,他只是神色漠然地望着明月独挂的夜空,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些说什么,唯有尽力将眼神深处的那一丝无助藏好,以免被人发现。
清风徐来,本是暖意,却让鹿衍如坠冰窟,难以在此方天地立足。
“修道千年有何用,证道长生又如何?若最终不过是黄粱一梦,你我又该如何自处?小子,回答我的问题!”鹿衍大袖一挥,一对良人便骤然来到此处,而来者正是张麟轩与求凰二人。
鹿衍与张麟轩二人分别走在两条不同的街巷内,而前者早就发现了他们的位置,不过却故意选择了绕道而行。至于具体原因,一方面在于鹿衍需要安静地思考一些事情,想清楚其中脉络,从而方便日后布局。另一方面则在于鹿衍身为长辈,实在是不忍心打扰晚辈之间的那些美好。
世间浮华万千,能真心而又纯粹地喜欢一个人,着实不容易,而喜欢之人恰好又喜欢你,实乃幸事。谦谦君子与窈窕淑女之间的相互喜欢,是一件何其美好的事情,旁人又岂能忍心打扰?
不过差不多就行了,就算你们二人再恩爱,可大庭广众之下,也总要注意一下别人的感受吧?卿卿我我,莫忘适可而止,否则断然不是事后一句“如今何年,何须在乎他人之目光”,便能搪塞了事的。
话虽如此,但鹿衍还是“打扰”了。
元行都内的那道水镜神通,乃是鹿衍故意为之,好以此让那绿珠明白何为情爱,以免她始终将世间男女的房中之事与此混淆,否则就算是鹿衍手下留情,给了她一次悔过重来的机会,那么日后也会必不可免地走上歧路。
至于当下的这次“打搅”,可以算作是一次“恰当好处”地劝诫,以免两个小家伙脑子一热,做出些荒唐事来,到时可就真是没眼看了。
呸呸呸,老不羞!一天到晚都瞎想些什么,找借口就说找借口,装什么大尾巴狼。
未雨绸缪,未雨绸缪懂不懂?
懂你王八蛋大头鬼!
滚滚滚,别耽误我说正事。
一番心念打架,并无胜负,只能不了了之。随后鹿衍一脸严肃,轻咳了几声,道“收敛心神,莫要胡思乱想,认真去思考我的问题,然后给出一个你以为的答案。”
张麟轩与求凰对视一眼,二人皆是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却也收敛心绪,认真对待。
张麟轩弯腰作揖,正色道“劳烦师叔赐教。”
求凰也施了个万福,轻声道“还请鹿先生指教。”
鹿衍朗声道“修道千年有何用,证道长生又如何?若最终不过是黄粱一梦,你我又该如何自处?”
鹿衍施展九境之术,以道音直接质问二者本心。正所谓法不传六耳,声音虽然振聋发聩,但却不入第三人之耳。
张麟轩与求凰一时间昏昏沉沉,竟是逐渐沉浸于自己的心湖之中,然后以直面本心之法,来寻求此问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