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路远,彼此相逢即是有缘,这壶茶便权当是我送与公子的。茶叶虽算不得名贵,但也是一地独有之物,滋味尚可,公子不妨试试看。”掌柜的眯眼笑道。
“盛情难却,多谢掌柜的好意。”张麟轩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魏戍欲言又止,不免露出几分担忧之色。
掌柜的会心一笑,然后善解人意地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同样地抿了一口。道“出门在外,小心谨慎些是应该的。”
魏戍微微弯腰,点头示意,轻声道“是在下多心了。”
“无妨,里该如此才对。”掌柜的微笑道。
掌柜的所言倒不是什么客气话,而是一些肺腑之言。一座无名小城,小鬼甚多,一不留神便可能着了他人的道,丢失些财物也就罢了,但若是因此而丢了性命,那便有些不值当了。
出门在外,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此乃千古至理。对待他人的好意,虽不至于全部以恶意揣度,但也要学会适合而止,不可尽信。
张麟轩由衷称赞道“确实是好茶。”
“公子你喜欢就好。”掌柜的放下茶杯,笑问道,“听口音,公子不是本地人?”
张麟轩点点头,笑道“小子是南山城人士,家中做些丝绸与瓷器的生意。这不是家里人瞧着我整日不学无术,于是便打发我跟着家中商队一同南下长长见识,好学一学生意的门道。”
掌柜的意味深长地笑道“瞧着公子气度不凡,故何至于沾染那些铜臭之气。为何不去读些书,以便将来考取个功名,做一位青史留名的贤臣?”
张麟轩摇头笑道“为官之道,实是复杂,应付不来。至于青史留名,可有可无之物,人之一生,身前也好,身后也罢,名声是最不值钱的物件,何必看得太重。”
掌柜的笑问道“人生在世,无外乎名与利,难道一样也不争?”
张麟轩反问道“争来争去,又有何意义?”
“依公子之见,人生在世若不为名利一事奔波,那到底又应该做些什么?”掌柜的不解道。
“衣食无忧,家人平安,如此便可,又何需无休止地去奢望更多?”
“衣食无忧,银钱何来?家人平安,何以平安?若无名与利,公子的所求恐怕一件都不能如愿。”
张麟轩神色一怔,不知该如何言语。
对于堂堂的北境七公子而言,名利原本就在,所以追逐与否,其实都无关紧要,但换作寻常百姓,又岂可不争名与利。名利如浮云,皆可随意述之于口,但真要面对之时,又不知有几人能够真正从容。
魏戍忽然笑道“前辈好意,我替我家公子心领了。奈何年岁尚幼,总要经历之后,才能有所感悟。与其过早地受困于文字障,倒不如切身感受一番,前辈以为如何?”
掌柜的微微皱眉,沉声道“我与你主子说话,何时轮得到你风满楼插嘴了?”
张麟轩几乎下意识地运转御剑决,一柄绯红长剑藏于暗中,已然蓄势待发。
掌柜的瞥了他一眼,少年与长剑的联系便被瞬间切断。
张麟轩面无表情地看向魏戍,干笑几声。
你他娘的说话能不能靠谱点?哪怕就一次。
魏戍神色如常地笑道“满楼风雨已散去,前辈又何故去提及一个死人?在下魏戍,才是真正前来讨教之人。”
掌柜的有些惊讶,不禁笑道“果真是士别三日,理当刮目相看。来此之前,难不成是遇见了高人指点?”
魏戍点点头道“那人的确很高。”
掌柜的好奇道“有多高?”
魏戍深呼一口气,心悦诚服地说道“比天还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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