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掌柜的,给我上壶好酒!”
一袭浅蓝色长袍,一道修长身影,站在客栈门外,一脚将店门踹开,高声喊道。
客人登门竟是如此行径,无异于是在打主人家的脸。
那伙计神色不悦,瞪眼怒道“哪来的鼠辈,竟敢在此撒野!”
只见空中留有一道浅蓝色的残影,而那位客人则已经来到了伙计的面前,然后抬手便是一个嘴巴,狠狠地抽在了后者的脸上。由于力道过大,使得那伙计整个人直接倒飞了出去,一头撞在远处的酒架上,从而摔坏了无数酒坛。
客人微微一笑,拂袖落座。
掌柜的神色如常,拱手建立,轻声道“贵客登门,老朽有失远迎,还望您莫要怪罪。跑堂的伙计不懂事,还请您多担几分。小店虽然别的没有,但美酒佳酿却有不少,一壶仙人醉,权当是老朽代那不懂事的伙计与您赔罪了。”
客人摇了摇头,冷笑道“高抬贵手这种事,若是换作以往,也许还能能答应你。不过很可惜,人都是会变的。”
掌柜的面色一沉,不悦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作答,不动手,凭空自取坛中酒;无哀嚎,无挣扎,客栈伙计再难救。
有人自饮自酌,优哉游哉,而有人却缓缓消逝,就此化作点点金光,毫无痛苦地被从世间抹去。
由于亲眼目睹这一幕,张麟轩神色错愕,内心之中更是震颤不已。
魏戍亦是如此,不由得后退两步,出乎本能地想要避开那个家伙。
对于修士而言,一呼一吸之间,即使再微弱,依旧可以察觉到吐纳元气时的波动。若是察觉不到,这个人便可以被初步判定为非修行者,然而却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此人的吐纳呼吸合乎于自然之道,与天地相同,是一位不折不扣地大修行者。
来者的修为究竟如何,魏戍一无所知,但他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掌柜的怒喝一声,一掌将桌子拍得粉碎,“秦湛,你欺人太甚!”
秦湛以手指摩挲着杯沿,有些无奈道“你们这些老不死的,还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十方阁的尊严,你们竟然也敢试图挑战,想来是活得时间越长,便忘记了死字应该怎么写?”
掌柜的怒目而视,道“此乃本座修行之道场,想当年开辟之时,十方阁和儒家都是点过头的。你如今不请自来也就罢了,何故动手抹杀本座的心念化身?!此时此刻,就算是你大师兄张欣楠在此,也断然没有这个道理!”
秦湛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神色漠然地看着对方,冷笑不已,道“一口一个张欣楠,叫得还真是顺嘴啊。你要是真有那么大的胆子,何不换一种称呼?若是不敢,就乖乖给本楼主闭嘴。而且我不但要要抹杀你的心念,之后还要连你一起抹杀。至于原因,那就是你听了不该听的话,如此便留你不得。”
掌柜的不由得神色一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都听见了什么。区区一道亡魂而已,竟然也敢大言不惭,想将本座从自家道场内抹杀,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掌柜的面容逐渐扭曲,狂笑不止。
“秦湛,你本是已死之人,而今滞留人间不去,已然违背了冥界之法。如今你自己不请自来,那便别怪本座将你送往冥界,听由冥君发落了!”
掌柜的大袖一挥,引得客栈动荡不安,摇摇欲坠。客栈之外,此城之中,一切景象,尽数消失不见。
山石骤然崩裂,其音响彻四方。与此同时,一尊百丈高的石人突然现出身形,双掌相对,以土石之气操控一物,乃是一座由寒铁打造而成的巨大囚笼。
囚笼之中,四人而已。
掌柜的悬于半空,居高临下地看着其余三人,面朝张麟轩与魏戍,有些可惜道“传道之后,本该放尔等离去,奈何受他人牵连,又无两全之法,故而便只好与他一并送往酆都了。少年,你所言的修行之法,的确玄妙,而本座之所以记不住文字,如今想来应该是陈尧的把戏。记住,你今日之所以殒命,全是因为此二人之过。”
秦湛嗤笑一声,“老不死的,胡搅蛮缠倒是有一套。”
“将死之人,何必多言。”掌柜的忽然散去身形,就此离开牢笼,然后化作一缕白光,重返石人眉心,将最后一道心念也一并交还本我。
魏戍欲言又止,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秦湛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神识一分为二,还真是难为你了。种子既已埋下,那就按部就班地好好修行,千万别露出什么马脚,否则一旦被我亲手抓到,便要请你去潮信楼作客了。时间不会太长,估计等我哪天死了,你也就可以出来。”
魏戍弯腰行礼,颤声道“十二楼主的意思,在下不是很明白,还望您直言。”
“没关系,有人明白就行。”秦湛思量片刻,又接着说道“哦,对了。人各有所长,师兄虽是师兄,但也有不如师弟的地方,所以我劝你最好不要心存侥幸。天下瞳术,我秦湛自称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非但师兄不行,就连先生也不行。既然想着瞒天过海,那便要慎之又慎,小心驶得万年船,可千万别被浪潮打沉了。”
魏戍不作思量,只顾低头称是。
张麟轩神色复杂地看着秦湛,几次想要开口说话,但最终却还是强忍了下来。
秦湛转过头来,笑容温和道“臭小子,你难道是在等着我这个做师叔的与你先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