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答应你。陆吾在此立誓,从今往后,若是跨过城头一步,必死无葬身之地。”
剑客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天地之间,可无戏言。”
张欣楠此语看似无关痛痒,但实则却是在将陆吾的一番誓言敬告天地。倘若有朝一日,陆吾胆敢违背今日誓言,天地同诛之。
陆吾失声笑道“就这般信不过我?”
张欣楠并未回答,只是心念微动,收回了那日藏于碗底的一缕剑气。
陆吾微微皱眉,有些不悦,沉声道“是要与我彻底割袍断义?!”
张欣楠嬉皮笑脸道“怕你一会儿生气,从而用我的剑斩了这座城。若是如此一来,这笔买卖恐怕就亏了。”
陆吾神色错愕,“什么?!”
张欣楠一个转身,面朝镇北城,仰头高声喊道“张允执!这家伙可是古神,十境上的修为,比一般楼主还高!若是错过了,可就再没机会了,赶紧的!”
陆吾怒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张欣楠扭过头,意味深长地笑道“我这个人从不打无准备之仗。接下来,自求多福哦,希望将来还能在酒铺见到您老人家!”
剑客身形一闪而逝,就此重返城头。
陆吾本想跟上去问个明白,谁料却被一掌直接拍落,一道威严嗓音忽然响起,“祭酒之时,还望前辈您也给自己留下一杯。”
云海翻涌,金光照耀,剑忽起于朔北,直落大地。
一柄巨大的金色长剑,蓦然出现在北境三州的上空,却未曾显露出剑柄,仿佛执剑之人仅是捏住了剑身,便朝着来犯之敌斩了过去。
如此凌厉的剑气,如此磅礴的大道威压,一刹那,便骤然出现在了陆吾的头顶,不作停留,径直斩向这位古神。
陆吾勃然大怒,暴喝一声,身后的天地元气瞬间凝聚成一双手臂,愤然出拳,直接砸向那柄金色长剑。
长剑并未因此而受到阻拦,势如破竹,继续斩落,反观那一双手臂,已然碎成渣,消失的无影无踪。
陆吾见状,本想先行躲开,再寻后路,但柄金色长剑却并没给他这个逃跑的机会。威压之下,寸步难行,任何远遁之术皆不得施展。对于这一剑剑,执剑者仿佛就只给了陆吾两个选择,要么接下,要么去死。
陆吾怒极反笑,“张欣楠,竟然拿我做磨剑石,亏你想得出来。也罢,本座今日就帮你废了这柄剑。区区俗物,也想弑神,可笑至极。”
一声咆哮,威震九霄,黄泉之下,鬼物惶惶不安,山川湖海,无论山水神祇,还是鸟兽精怪,皆是心神不稳,前者金身不由得出现裂痕,后者更是百年道行一朝尽丧。陆吾并未施展任何神通,只是选择现出真身,恢复古神容貌。
十方阁诸位楼主,除十三先生鹿衍之外,皆不由得将目光聚集于此。秦湛尚在与人敌对,此刻亦是分出心神,注视着此地发生的一幕。
古神再次临世,威压波及四方,整个人间,忽然间显得有些动荡不安。
“南无阿弥陀佛。”西方佛国,佛陀不由低唱一声,由此免去诸恶。
天外天,玉宇琼楼之巅,道童俯身看去,微微一笑。随即紫气东来,护佑一方山河。
文庙广场之上,老夫子无奈地撕下书页,抛向半空,然后不禁以心声与“邻居”抱怨道“妖潮提前了?”
旧书楼中,陈尧失声笑道“算盘打得挺好,以古神砥砺剑锋,不曾想兔子急也会咬人,何况又是一位昔日的‘天子近臣’,哪还能没点脾气,但愿不要把事情闹大。”
伏岳山脚,溪水之畔,笛音戛然而止,扶琴而奏的女子不由得看向身旁男子,柔声问道“夫君,你怎么了?”
男子摇摇头,轻声道“一些故人不消停,闹出的动静有点大,以至于触及到了山中的结界。夫人,劳烦你在此稍等片刻,为夫我去去便回。”
女子轻嗯一声,男子一闪而逝,置身于伏岳山巅,举目远眺,怒道“胡闹!”
城头之上,张欣楠笑容僵硬,挠挠头,道“卧槽,这次玩大了!”
不过一场小打小闹,老东西竟然认真了,如此堂而皇之地显露出古神真身,无疑是在打十方阁和儒家的脸。你这老东西到底要干嘛,难不成是要逼我去斩你!
在心神牵引之下,一柄楼中之剑已然蠢蠢欲动,灵主的心情十分激动,不由得拍手称快。铁剑在手,天下我有。张欣楠,你还等个屁啊,给小爷砍他!
朔方城,城东一座旧宅之中,忽然有人轻声问道“想好了?”
“既然她喜欢,那就叫林玄好了。至于甘霖二字,拿去便是。”
“多谢。”
老人摆手送客。
镇北城前,一尊神灵真身,顶天立地。虎身而九尾,人面而虎爪,是神也,掌天界六部。
在陆吾的真身面前,那柄金色长剑小如芥子,故而又何谈斩他。若非张欣楠出手及时,长剑便已经毁了。
陆吾居高临下,笑道“如何?”
张欣楠一脸无奈道“何必呢。”
“如今再问你一次,亡魂可祭否?”
未等剑客作答,天空忽然下起雨来。雨幕之中,有人缓缓踱步而行,落于城头,轻声笑道“不可。”
一袭白衣,满头白发,来者仰头问道“当真要同我如此讲话?”
陆吾皱眉道“你是……十三先……”
那人打断道“吾乃与世同君。”
世间唯有三君,元君,冥君,以及与世同君。
陆吾的真身瞬间散去,化作人形,来到城头之上,垂首低眉,言语恭敬道“小神陆吾,见过上君。”
某人一脸贱兮兮地笑道“乖。”
对于“周围人”的注视,那人有些后知后觉,不禁轻咳几声,然后正色道“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与君重逢,不胜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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