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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鹿衍的狂悖之举,极北之地某处,几位道龄漫长的老家伙终于忍无可忍,只见六道颜色各异的虹光齐身飞至镇北城前,来者皆是神色愤怒地盯着城头上的那袭黑衣。
鹿衍弯腰俯视城下,随口笑道“都来了啊。”
来者虽是妖族尊老,但此刻却是人族之身,其中一人仰头与鹿衍四目对视,瞧着后者脸上的戏谑神色,他不由得勃然大怒,甚至将武三思定下的规矩视若无物,非但疯狂汲取滞留在冰川下的残余妖力,更是直接现出妖族本相。
瞧着天地间蓦然出现的巨大身影,鹿衍丝毫不为所动,眯眼而笑,轻声道“呲铁,壮若水牛,生有巨角,通体漆黑,以铁为食,排泄之物锋利如钢,可作兵刃。万年前天地一战,炼器师一脉当居首功,尔次之。论功行赏,得十方阁楼主陆宇卿亲赐锻造诀,铸千般利器,皆为当世一流。后于地界内乱中,以十方阁轻慢功臣为由,担任妖族东征大军主帅一职,致使东土无辜生灵深陷战乱之苦,是为有过。妖族战败,尔弃妖族军卒不顾,独自一人逃往极北之地,寻求始祖庇护。临战脱逃,罪加一等。如今太平世道,尔又助纣为虐,来此寻衅滋事,且公然悖逆十方阁,依照律令,其罪当斩!”
手持巨斧的牛角大妖冷笑道“鹿衍,你他娘的算个什么东西,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罢了,真以为你呲铁爷爷怕了你这小儿不成!万年光阴流转,旁人或许不知,但张欣楠昔日救你上岸之时,爷爷我看得可是一清二楚!若非顾忌着天地法则,爷爷早就一斧断了你的生机!”
话音刚落,一位白髯老者便直接现出穷奇真身,双翼骤然展开,一道气势磅礴的威压随即重重砸落在地,以借此限制某人快若奔雷的速度,面目狰狞的虎首此时高高扬起,不由得发出一声怒吼,“鹿衍,你莫要欺人太甚!”
城头之上,黑衣忽然化作青衫,留下一道残影,真身却已不见踪迹。
牛角大妖手握双斧,以右脚怒踏大地,使其深深向下凹陷数丈。此举并非只是为了宣泄愤怒,而通过自己的手段创造出地利之便,再辅以某种阵法营造出的天时,令方圆百里暂且从人间剥离,以求鹿衍与黄粱楼之间失去大道牵连,从而获得一次可以斩杀他的机会,虽然此法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那家伙此刻既然敢离开城头,那便绝无让他全身而退的道理,就算杀不死他,也要留下点什么。
“飞廉,还不动手!”牛角大妖怒喝一声。
一位面容清秀中年男子闻言后嘴角不禁扬起一丝诡异的弧度,待他一步踏出,身形如瓷器般骤然碎裂,一头身如鹿,头如雀,有角而蛇尾的妖物腾空而起,顿时周遭狂风大作,日光尽被乌云所遮挡。苍穹之上,一张鬼魅的笑容缓缓浮现,忽然张开血盆大口,呵出一股怨念极深的黑气,将方圆百里全部笼罩在内。
城外异象横生,城内剑气四起,使得这股黑气不得入城分毫,同时城门匾额上的“镇”之一字突然光芒大作,一股蕴含着无穷杀意的凌厉道韵激射而出,朝着三只已显露出本我真身的大妖袭来。
穷奇妖兽,化名伯都,虎首视线微移,与站在地面上的一位瘸腿老者对视一眼,后者气势一沉,随即腾空而起,显出狻猊本相。与此同时,雾气弥漫开来,迎着那股凌厉道韵而去。雾气之中自成小世界,待后者射入其中,便要在一座天地间不停徘徊,直到被磨灭所有威势。
转瞬之间,阵法结成。鹿衍不得不现身,黑气之下,青衫之上流光遍布,如溪水般缓缓流淌,只见这位十方阁楼主单手负后,神色从容地面对着四尊大妖,轻声笑道“你们一起上吧,省得事后说我以大欺小。”
余下两位保持人身的妖族尊老中,有位穿戴甲胄,身披红袍的女子武将,手持一杆长枪,闻言之后,不禁向前迈出一步,四位现出本相的大妖见状,皆是有所收敛,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静待下文。这位同行女子虽然愤怒至极,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出手,之所以来到镇北城,无非是想着趁机了去诸多无用情愫,以求将来在大道之上走得愈发顺遂,莫要在平添苦难。
天地之战,有四人率先去往天门处,手段迭出,各尽风流,为地界生灵所羡,暗生情愫者不在少数,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终是一厢情愿,有因而无果。碍于三君的身份,当时的鹿衍并未现身于天门外,所以也就没什么卓绝风姿可言,但偏偏为四人压阵的他,无意中被一位妖族女子瞧见了眼中的异样情绪,从此便乱了道心。明知无果,故而便想在大战中一了百了,为自己求个解脱,但危急关头,却又恰好被那人救下。
随着大战落幕,那人入梦闭关,再不见踪迹。为了能够站在他身边,女子修行勤勉,可谓吃尽世间苦楚,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终究让她成功栖身楼外,站在了常人所不及的高度,只可惜与他再见之时,双方已成了敌对阵营,不得不兵戎相向。再后来,人妖两族之战以妖族落败而收场,她只得与所有大妖一样迁徙极北之地,进入一场漫长的冬眠。未曾如今再次相见,双方依旧是这般水火难容。
鹿衍只瞥了一眼身披红袍的女子,便收回目光,然后笑了笑,轻声道“毕方之属为火,冰川之下长眠数千年,大道有亏,本楼主不愿占人便宜,所以你要是想离开的话,就请自便吧。”
取名为思鹿的红袍女子闻言后,眉眼温柔地笑了笑,轻声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鹿衍神色如常道“有些问题明知不会有答案,又何必说出来与人与己平添烦恼呢?昔日的恩情,在你舍命相救凤凰一族时,你我之间便算两清了。如今再见,虽是故人,却少了那份香火情。实不相瞒,我赶着回去喝口热粥,所以没什么功夫与你闲聊。你若要走,我绝不留,但你若留下,便与他们一样,绝对走不了。”
思鹿一笑置之,自顾自地问道“哪怕是一点点的喜欢都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