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国一地若想长治久安仅凭个人修心是绝对不够的,需要的是能将偌大之国凝而为一。如此法之准绳便绝不可因人而异,应需一视同仁。
攘除外敌,必以兵戈,此必依靠兵家之力。
而纵横伐交之力,先秦之时已然体现的淋漓尽致,不必多言。”
“师父是认为需要几者合而为一?”张麟轩问道。
“儒道释是人的思想,教导世人如何向善弃恶。法为人之行为准则,法的存在不使弱者被人随意凌辱,不使强者能够肆无忌惮,随意妄为。兵与纵横是人之体魄,可抵御外界之风霜。其余各家,农使人有生存必须之粮,医使病人不必听天由命,受瘟疾之苦。商家使物品之间互换交换,加强了人和人之间的联系……种种这般,其实归纳而来本就是一,如此又何来公子的合一之说?”
张麟轩作揖行礼,久久不曾起身,“晚辈受教了。”
僧人双手合十,还了少年一礼。
张麟轩认为是在与人请教学问,而僧人却并不认为自己是在教育晚辈,只是两个愿意为世间多想想的人,互相交谈而已,自己不过说的多些,少年说的少些而已。况且日后的少年未必会比今日的自己说的话要少。
其实这世间大部分的人都是很好的,无论你男人还是女人,是圣人还是愚人,是富贵之人还是贫困潦倒之人,其实都是在为世间变得更好而默默做着一些事。事无大小,只在多少。有些人做的也许多些,有些人做的可能少些。
不过在此期间要注意那些披着人皮的畜生混迹其中,并非所有读书之人都是君子,并非所有身披道袍之人都是得道之人,并非所有光头便都是僧人。
须知书上还有,禽兽不如四字。
这个世界其实永远不会完美,但至少能令穷人们不再受冻挨饿,能让富贵豪阀,山上仙人们能够行事有拘束,有一条不可逾越的底线,做人做事能够多一份考量,其实也算不错。世道永远不会有真正的公平,但能够公正就好。我等凡夫,不能,不必亦无需苛荀况>韩非求圣贤,诚如佛家所言,莫向外求,凡事应当先求己,再评价这个世道好坏之前,先最好想想自己是不是对这个世界足够好。
现在的人们,会很奇怪,埋怨世道不够好,却又不愿去改变世界,反倒如江上行船,随波逐流,顺水而下。一边埋怨着世道坏如粪坑,却又一边心安理得地口食腌臜,为什么不去尝试着改变一下,难不成害怕头破血流,这太平世道那个又不是血泪所筑?哪怕失败了,可自己也曾争取过,总好过碌碌无为,颓废度日。
随后中年僧人领着张麟轩去了一处古树之下,僧人率先盘膝而坐,张麟轩则以儒家弟子礼仪坐在僧人对面。中年僧人依旧以微笑示人,目光柔和地盯着张麟轩,开口道:“贫僧先前答公子之问,此刻贫僧心中也有三个问题,还请公子解惑。”
“还望师父赐教。”
“第一问,有一人溺水将亡,公子你有能力救之,但救之必死,试问公子救还是不救?”
“儒家书卷上有言,君子不救。”
“第二问,公子若发现你此刻之人生,以及经历的所有事终究不过黄粱一梦,公子当如何?”
“真真假假,梦又如何。就算梦醒了,那之后又该如何确定不是在另一场梦中,如此倒不如不醒。”
“第三问,千万人若因公子一念,部化作白骨,日日在公子梦中叨扰,公子该如何?”
“若无愧于心,诸神不扰。”
老僧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古树摇曳,飘落了几片叶子。